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张阿姨低低的道歉：“对不起，井小姐……我也是没办法，老宅那边催得紧，那些照片和消息……”

“没事。”井惜婕打断她，语气轻快了些，“我不是来追究的，毕竟大家都是打工的，各有各的难处。”她顿了顿，看着窗台上的绿萝，“就是想麻烦您，把我在百象阁用过的东西都处理掉。”

“都处理掉？”张阿姨愣了一下，“您自己带来的那些？”

“对。”井惜婕望着天边的晚霞，声音里带着点释然，“我自己带的那些书、抱枕、还有床头柜上那个摆件，您应该都有印象吧？周希禹给我买的那些不用管，他会自行处置。就把我自己带来的，全部扔掉。我希望在他回家前你都已经处理好了，麻烦了。”

挂了电话，她感觉胸口的憋闷感彻底消失了，像是终于能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打开外卖软件，她翻到一家花店，下单了一大捧向日葵，还有几束玫瑰和帝王花，备注要最新鲜的。又逛到生鲜区，挑了活蹦乱跳的虾和鲍鱼，还有靖安爱吃的芦笋和莲雾。

等靖安打开家门时，首先撞进鼻腔的是淡淡的花香，混着海鲜粥的软糯香气。玄关的鞋柜上摆着向日葵，嫩黄的花瓣朝着门口，像是在打招呼；客厅的茶几上，一大捧玫瑰花开得正盛，鲜艳的花色朝着窗户，把整个屋子都映得亮堂起来。

井惜婕系着他的黑色围裙，正站在厨房灶台前，弯腰搅拌着砂锅里的粥。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身上，发梢沾着点细碎的金光，她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手里拿着汤勺，时不时低头闻闻粥的香味，侧脸柔和得像幅画。

靖安站在门口，手里的书“啪嗒”掉在地上，他都没察觉。鼻尖突然有点酸，眼眶发热——他住了这么久的房子，从来没这么热闹过，也从来没觉得，原来烟火气是这么让人安心的东西。

“你回来啦？”井惜婕转过身，看到他站在门口，笑着扬了扬手里的汤勺，“快洗手，我自己亲手做的菜哦！还熬了海鲜粥，马上就好，还买了你爱吃的芦笋，快去洗手吧，我们准备开饭。”

靖安没动，就那么看着她，喉结滚了滚，才哑着嗓子问：“这些花……”

“哦，觉得家里有点素，就买了点。”井惜婕擦了擦手，走到他面前，看到他眼底的红，突然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怎么了？不喜欢吗？”

“喜欢。”靖安抓住她的手，紧紧攥在掌心，像是怕这一切都是梦，“特别喜欢。”

他低头看着她，阳光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所有的等待和委屈都值了。原来幸福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这样平平淡淡的傍晚，她在厨房做饭，他在门口看着，空气里有花香，有粥香，还有她的味道。

“发什么呆呢？”井惜婕用另一只手戳了戳他的胳膊，“快去洗手，粥要凉了。”

靖安“嗯”了一声，却没松开她的手，牵着她往洗手间走。路过客厅时，他特意看了看那捧向日葵，花盘饱满，花瓣舒展，像极了她此刻的笑脸。

砂锅里的海鲜粥咕嘟咕嘟冒着泡，香气弥漫了整个屋子。井惜婕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靖安笨拙地洗手，突然觉得，未来好像真的没那么可怕了。

厨房的抽油烟机还残留着海鲜粥的香气，靖安洗完手就凑过来笑着说：“本想回来给你露一手，没想到被你抢了先。”

他的呼吸拂过颈侧，带着点刚洗完手的薄荷味，井惜婕的耳朵瞬间红了，尴尬笑了笑：“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嘴上逞强，手里的汤勺却差点没拿稳。

靖安低笑出声，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砂锅，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像有电流窜过。“厉害。”他把粥端出去，摆碗筷时特意把她的勺子摆得近了些，然后走到井惜婕身边开始洗起了水果。

他端着果盘回来时，井惜婕正托着腮看他，阳光落在她眼底，亮闪闪的。“你怎么会做饭？”他挨着她坐下，递过去一瓣剥好的橘子，指尖故意碰了碰她的唇。

井惜婕像被烫到似的躲开，脸颊泛着粉：“我妈妈其实教过我的，就是看着不靠谱而已。要是不好吃……”

“不会。”靖安打断她，舀了一勺粥递到她嘴边，眼神里带着点促狭，“你做的，就算是白开水我也能喝三碗。”

温热的粥滑进喉咙，鲜得恰到好处。井惜婕抢过勺子自己吃，却被他伸手擦掉嘴角的米粒，指腹的温度烫得她心尖发颤。“今天喝牛奶？”她猛地起身，想躲进厨房冷静下，打开冰箱时手都在抖，“酸奶、纯奶，任君选择。”

靖安看着她慌乱的背影，眼底的笑意藏不住。两人吃饭时，他总找借口给她夹菜，虾剥好壳递到她碗里，芦笋挑最嫩的那段，连说话都带着点刻意的温柔，听得井惜婕耳尖发烫，却又忍不住抬头看他。

快吃完时，靖安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动的“周希禹”三个字像根刺。他接起电话，语气瞬间冷了下来：“有事？”

“靖安，把你家地址给我！”周希禹的声音带着没睡醒的戾气，背景里是摔东西的脆响。

靖安皱眉：“你疯了？”

“井惜婕拉黑我了，是你教唆的吧？”周希禹的怒吼几乎要震破听筒，“她是我女朋友！”

“昨天就不是了。”靖安的声音冷得像冰，“别再来打扰她。”说完直接挂断，顺手拉黑了号码。

井惜婕握着勺子的手紧了紧，抬头时撞进他的目光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依赖：“是他？”

“嗯，不用管。”靖安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慢慢渗进来，“对了，昨天说的事，你想好了吗？”

井惜婕的指尖蜷缩了下：“我不知道……”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靖安的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眼神里的期盼快要溢出来，“答应我，好不好？”

“可是我……”

“没有可是。”他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声音低得像叹息，“就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空气里的暧昧像粥上的热气，渐渐弥漫开来。井惜婕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只有她的影子，心跳突然乱了节拍，轻轻点了点头。

而另一边，周希禹摔门冲进百象阁时，玄关处空荡荡的。他昨天喝了一夜酒，凌晨才想起井惜婕，疯了似的赶来，以为她只是闹脾气，总会回来。

“人呢？”他吼着冲进卧室，却发现床头柜上空空如也——那只她总抱着睡觉的兔子玩偶没了，书架上她常看的那本诗集不见了，连梳妆台角落她的护肤品都没留下。

“张阿姨！”他冲到客厅，声音发颤，“井惜婕的东西呢？”

张阿姨战战兢兢地站出来：“井小姐……让我都扔了。”

“扔了？”周希禹像是没听清，突然抓起床头柜上的相框狠狠砸在地上，玻璃碎片溅了一地，“谁让你扔的？！把东西给我找回来！现在就去！”

“扔到垃圾站了，找不回来了……”张阿姨吓得脸色惨白。

周希禹的理智彻底崩了，他掀翻了茶几，花瓶摔在地上，水流了一地。“废物！一群废物！”他指着佣人嘶吼，“都给我滚！！”

屋子里的人吓得赶紧跑，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狼藉里，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突然像个疯子似的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他掏出手机，手指抖得按不准号码，好不容易拨通靖安的电话，却只听到冰冷的忙音——他也被拉黑了。

嫉妒和恐慌像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他知道，井惜婕是真的不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