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灵珊立刻会意,点头道:“好,二师兄,我们走!”
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再有丝毫留恋,脚下步伐陡然加快,如同两条游鱼般汇入人流,几个转折便消失在熙攘的街巷之中。
只用了盏茶功夫,两人便已安然返回了落脚的客栈。
一进门,刘二牛立刻卸下满身的包裹,向早已等候在房中的宁中则和董飞,详细禀报了在城中发现青城派弟子采买物资、显然已大举潜入福州城的消息。
董飞听罢,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霍然起身:“事不宜迟!二牛,大有,随我去‘福威镖局’!”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迫感。
“师叔!我也去!”岳灵珊一听有行动,立刻忘了腿酸,跳起来就想跟上。
宁中则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岳灵珊像被施了定身法,满腔热情瞬间熄灭,蔫头耷脑地坐了回去,小声嘟囔:“不去就不去嘛……”
董飞带着刘二牛、陆大有二人,没有丝毫掩饰行踪的想法,就那么光明正大地离开客栈,直奔福威镖局。
华山派行事,向来堂堂正正,正如掌门岳不群所言:阳谋立身,何须鬼祟?
当他们三人来到福威镖局那气派的朱漆大门前时,早已得到消息、焦虑等候的林镇南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姿态放得极低:“董大侠!刘二侠!陆少侠!三位贵客光临,快请快请!”
他一边说着,一边亲自在前引路,熟门熟路地将三人再次引入昨日那间宽敞的正厅。
华山派核心人物再次高调进入福威镖局!
这毫不遮掩的一幕,自然被余沧海布在城中的眼线看得清清楚楚,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了青城派落脚点。
“董飞又去了福威镖局?”余沧海得到禀报,矮壮的身躯在厅中来回踱了两步,细小的眼睛里闪烁着毒蛇般阴冷狡诈的光芒,嘴角缓缓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好!好得很!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他猛地停下脚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狂喜和杀意,“老子正愁找不到一个光明正大发作林家的借口!这下好了,窝藏我青城派死敌董飞,包庇打伤我儿的凶手!这林镇南,是自寻死路!”
他猛地转身,对着厅中肃立的弟子们厉声喝道:“众弟子听令!立刻随我前往福威镖局!为我儿人彦报仇!至于那胆敢窝藏凶手的福威镖局……哼!顺手灭了,鸡犬不留!”
“遵命!”厅堂内杀气腾腾的应和声震得屋瓦簌簌作响。
很快,余沧海亲自率领着二十多名精锐青城弟子,如同出闸的恶狼,气势汹汹,毫不掩饰地穿过福州城的大街小巷,直扑福威镖局!
这一大群手持利刃、面色不善的青衣人招摇过市,顿时引起沿途百姓的恐慌和侧目。
如此显眼的行动,自然瞒不过一直关注着福威镖局动静的宁中则母女。
她们所在的客栈二楼雅间,窗户正对着福威镖局所在的街道方向。
岳灵珊趴在窗边,看着青城派大队人马杀气腾腾地涌向镖局,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团团乱转:
“娘亲!娘亲!您快看呀!青城派来了这么多人!黑压压一片,少说二三十个!董师叔他们才三个人!这……这太危险了!咱们快去帮忙吧!”
她抓住宁中则的衣袖,用力摇晃,小脸上满是焦急。
宁中则端坐窗边,神色平静无波,远远地审视着那队迅速逼近的青城人马。
她目光如电,瞬间便已将来人的实力看得七七八八:为首者余沧海,气息沉凝,确是一流高手无疑;其身后紧跟着四名太阳穴高高鼓起、眼神锐利的弟子,算是勉强踏入了三流境界的门槛;其余人等,不过是些粗通拳脚、仗着人多势众的普通打手,不足为惧。
她轻轻放下手中的白瓷茶盏,发出一声悦耳的轻响,语气从容淡定,仿佛在谈论天气:“珊儿,稍安勿躁。你董师叔的修为,未必就弱于那余矮子。至于你二师兄……”
她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对付十几个这种货色,不在话下。陆大有心细沉稳,再应付七八个也绰绰有余。如此算来,胜面依旧在我华山一方。”
“娘亲!”岳灵珊简直要被母亲的“淡定”气晕了,跺脚道,“就算董师叔能挡住余沧海,可两位师兄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么多人?双拳难敌四手啊!您别开玩笑了!”
“呵呵。”宁中则看着女儿急得跳脚的模样,不由得轻笑出声,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眼中带着一丝宠溺和骄傲,
“傻丫头,你以为你二师兄‘绝剑客’的名号,是浪得虚名吗?那是他凭手中两柄长剑,在陕西道上真刀真枪、浴血搏杀出来的!论起生死相搏的狠辣和经验,你董师叔都未必能稳胜他。”
她顿了顿,端起茶盏,优雅地啜饮了一口清香四溢的茶水,“更何况,为娘不是还在这里坐镇吗?你急什么?待为娘饮完这盏茶,便带你过去瞧瞧热闹。”
“真的?!哈哈!娘亲最好啦!”岳灵珊闻言,瞬间转忧为喜,破涕为笑,像只欢快的小鸟扑到母亲身边,抱着她的胳膊蹭了蹭,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方才的焦急一扫而空。
与此同时,福威镖局那间气氛压抑的正厅之内,情况却急转直下,远非宁中则预料的“胜券在握”。
最初,当林镇南经过一夜煎熬的权衡,最终艰难地选择了加入华山“镖局联盟”,并表示愿意奉上丰厚“加盟费”时,厅内的气氛虽然算不得热络,至少还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董飞对此结果似乎也早有预料,神色淡漠地点了点头。
然而,当林镇南强压着心头的忐忑,堆起十二分的谄媚笑容,小心翼翼地开始旁敲侧击,话语间不断试探着询问华山掌门岳先生的爱女是否已许配人家、可曾有意中人时,整个大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一直如同铁塔般沉默侍立在董飞身后的刘二牛,那张憨厚朴实的脸庞上,表情经历了剧烈而无声的剧变!
先是因惊愕而瞬间失神,瞳孔放大;紧接着,一股无法抑制的狂怒如同岩浆般从他眼底喷涌而出,整张脸涨得紫红;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一股几乎凝成实质、冰冷刺骨的骇人杀机!
这杀机如同无形的寒潮,瞬间席卷了整个大厅,温度骤降!
没等端坐上首的董飞开口呵斥或制止,那股积蓄到顶点的怒火已然彻底爆发!
“嘭——!!!”
一声震耳欲聋、如同霹雳炸响般的巨响猛然爆发!
只见刘二牛怒目圆睁,须发皆张,含恨一掌,狠狠拍在身旁那张坚硬沉重的紫檀木案几之上!
坚固的紫檀木,在他那蕴含着沛然巨力的掌下,竟如同遭遇了无形的重锤轰击!瞬间寸寸龟裂,木屑如同被狂风卷起的雪片般激射四溅!
整张厚实的案几,竟在眨眼间化为了一堆齑粉!
狂暴的气浪裹挟着木屑粉尘,如同冲击波般向四周扩散!
首当其冲的林镇南和林平之父子,只觉得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狠狠撞在胸口!
两人同时眼前一黑,双耳嗡鸣不止,如同被巨钟在耳边猛敲,身形踉跄着向后猛退数步,才勉强稳住,脸上已无半点血色,只剩下极致的惊恐!
刘二牛如同一尊被彻底激怒的远古凶神,猛地踏前一步,魁梧的身躯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面无人色的林家父子,声音如同九幽寒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杀意:“就凭你福威镖局这点微末家当,也敢痴心妄想,肖想我师妹?!简直是找死!!!”
那狂暴的杀气如同无形的锁链,死死缠绕住林镇南和林平之,让他们感觉仿佛赤身裸体坠入了万丈冰窟,连骨髓都要被冻僵,牙齿咯咯作响,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董飞的脸色也在瞬间阴沉到了极点,如同覆盖了一层万载寒冰,他冷冷地盯着几乎瘫软在地的林镇南,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林总镖头,看来你不仅不够聪明,更是愚蠢至极!自取其辱!”
他缓缓站起身,无形的气势让厅堂内的烛火都为之摇曳,“既如此,我华山依旧会兑现承诺,替你挡住青城派这一次,并确保他们一个月内不得再犯你福威镖局。但从此以后,你我两家,恩断义绝,再无半分瓜葛!你福威镖局是死是活,与我华山再无相干!望你……好自为之!”
那“恩断义绝”四个字,如同四把冰冷的匕首,狠狠刺入林镇南的心窝。
林镇南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巨大的懊悔和恐惧将他彻底淹没,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死寂凝固、令人窒息的时刻——
“总镖头!总镖头!不好了!不好了!”一个门子连滚爬爬、魂飞魄散地撞进大厅,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调,“青……青城派……他们……他们打进来了!挡……挡不住啊!!!”
门子凄厉的呼喊声还在厅堂内回荡,尚未落下尾音,一阵密集而沉重的脚步声已然如同汹涌的潮水般从庭院外直扑而来!
下一刻,厅门处光线猛地一暗!
只见一个身材矮壮敦实、形似冬瓜、身穿青色道袍的五短汉子,背负双手,如同一座移动的山丘,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阴冷煞气,当先一步踏入了这间气氛已然降至冰点的大厅!
在他身后,二十多名眼神凶狠、手持利刃的青城精锐弟子,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饿狼,瞬间涌入,将整个厅堂围得水泄不通!
来人正是青城派掌门,松风观主——余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