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好。”云澈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久未说话的滞涩感。她需要时间重新掌握这具身体的语言功能。“只是……有点混乱。”
“这是正常的,长期昏迷后的意识恢复需要过程。”医生安慰道,记录着数据,“您的生命体征非常稳定,这简直不可思议。好好休息,我们会为您安排后续的康复治疗。”
医生护士们离开后,病房里暂时恢复了安静。云澈躺在病床上,望着窗外现代都市的高楼轮廓和飞驰的车流,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疏离感。
昨天(在她的时间感知里),她还在大清的慈宁宫,听着更漏声声,感受着紫禁城的夜风;今天,她就躺在21世纪的重症监护室里,听着汽车的鸣笛。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记忆在脑海中交织、碰撞。
她缓缓闭上眼,不再用眼睛去看,而是像在大清时那样,将心神沉入感知。她“看”到了病房内复杂的电磁场(来自各种仪器),“看”到了窗外城市庞大的能量流动(电力、信号),甚至能隐约感知到脚下大地深处微弱的地脉波动(虽然被钢筋混凝土严重隔绝)。星辰龟甲在她识海中缓缓旋转,与这个现代世界的物理规则似乎产生着某种微妙的共鸣。
一种明悟在她心中升起。璇玑之力,或许并非某个特定时空的产物,而是一种更为本源的能量感知和运用方式。它在大清那个能量场相对“纯净”的时代,表现为星辉和地脉;而在这个科技高度发达、能量场复杂而“浑浊”的现代,它或许会以另一种形式存在和显现。
康复的日子漫长而枯燥。云澈以惊人的意志力和适应能力,快速恢复着身体机能。她沉默寡言,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冥想”,实则在疯狂地重新认识和适应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同时梳理着两段人生带来的庞大信息流。她的冷静和快速康复,被医护人员视为天才科学家特有的理性和坚韧。
数月后,云澈出院。她回到了自己那间堆满了书籍和仪器的公寓。电脑屏幕上,还停留着她出事前正在演算的、关于高维空间模型的复杂公式。
她坐在电脑前,指尖拂过键盘。过去,她研究天体物理,是出于对宇宙奥秘纯粹的好奇。而现在,她的视角彻底改变了。她亲身经历过时空的穿越,体验过超越现有物理认知的能量形态。大清那段岁月,不仅给了她一份厚重的人生体验,更给了她一个独一无二的、窥探宇宙本质的“内部视角”。
她打开一个新的文档,开始敲击键盘。标题是:《基于异常意识体验与跨时空能量感知假说的宇宙模型初探》。
她不再仅仅是一个依赖仪器和数学模型的物理学家。她成为了一个拥有“内部实验数据”的观察者。大清所经历的璇玑之力、地脉能量、星象感应,虽然无法用现代科学仪器直接复现,但却为她的理论提供了极其珍贵、甚至颠覆性的启发和验证思路。
夜深人静时,她偶尔会走到阳台,仰望都市光污染下略显稀疏的星空。那里的星辰,与她在大清时“看”到的,并无二致。指尖仿佛还能感受到星辰龟甲的温润,耳边似乎还能听到胤禛沉稳的禀报、弘历稚嫩的笑语、以及慈宁宫屋檐下风铃的轻响。
那段人生,不是梦,是她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它让她体验了权力的巅峰与孤寂,领悟了守护的责任与智慧,也让她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触碰了时空与能量的奥秘。
如今,她回来了。带着太后的从容,带着科学家的严谨,更带着一位穿越了时空的旅人的独特视角。她的战场,从紫禁城的波诡云谲,转移到了浩瀚星海与微观粒子的前沿。
寿终正寝,并非终点,而是另一段伟大探索的起点。云澈深吸一口微凉的空气,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充满期待的笑意。
星海无涯,归途亦是新途。而这一次,她的旅程,将通往更深邃的宇宙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