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墨苦着脸,对旁边的张局长说道:“张局,这事儿……我先找谁谈比较好?”
张局长看他一眼,“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周墨一怔,随即默认。
没错,他心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崇祯朝。
原因无他,那边最惨。
还有一点,那里有朱允炆。
一个长期见识过现代社会并适应的人,应该更能理解合作与顾问这些词汇含义的人。
有他在中间做缓冲,这事或许能谈。
“下午就去。”周墨下了决心。
崇祯十七年,紫禁城。
周墨的身影出现时,朱由检和朱允炆正在对着一堆奏折发愁,两个人的脸色却比外面的天色还要阴沉。
看见周墨,两人眼睛里才算有了点活气。
“周哥来了。”朱允炆起身,给周墨倒了杯热茶。
朱由检也放下了笔,揉着酸胀的眉心,脸上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疲惫又憔悴。
“周先生此来,可是后世又有何物能解朕之忧?”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外部的军事威胁暂时解除,但内部的治理危机却像一个巨大的泥潭,让他们越陷越深。
抄家得来的钱粮能管军队两年,可国家运转不是只有军队。
官员要么是混日子的庸才,要么是心怀鬼胎的投机者,真正能做事、敢做事的,一个都找不出来。
周墨也没多绕圈子,开门见山。
“我这次来,是带来了一个……提议。”
他将上午的会谈内容,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重点解释了两套方案的区别。
他说得很慢,每一个词都仔细斟酌过,生怕引起误会。
随着他的讲述,气氛一点点变得凝重起来。
当周墨说到“派遣我们的人员”时,朱由检那刚刚舒缓的眉头,瞬间又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靠在椅背上的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派人?”朱由检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寒意,“派人来我大明?”
周墨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这就是帝王,哪怕落魄至此,对于“主权”二字的敏感,依旧是刻在骨子里的。
“您先听我说完。”周墨硬着头皮,把顾问、不越权、技术支持等核心原则又强调了一遍。
朱由检沉默,手指在御案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发出“笃、笃”的轻响。
一下,又一下,敲在周墨的心头。
他想起了无数被他寄予厚望却最终让他失望甚至背叛的大臣。
后世之人,他凭什么相信?他们怀着怎样的心思?那所谓的合作,会不会是另一种形式的鸠占鹊巢?
朱允炆开口了,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安静。
他的声音很平静,“我认为,可以谈。”
朱由检的目光转向他,带着询问。
“我们缺什么?”朱允炆直视着朱由检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缺人。”
“缺懂得算账的账房先生,所以国库一塌糊涂;缺懂得炼钢铸炮的工匠,所以火器落后;缺懂得练兵的将才,所以京营一触即溃;甚至缺懂得如何丈量土地、清查人口的能吏!”
他站起身,指着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这些,哪一件我们能立刻办好?”
“下个月开科考,就算取中了士子,他们懂得这些吗?等他们从头学起,十年,还是二十年?大明,等得起吗?”
这番话,狠狠砸在朱由检的心上。
是啊,等得起吗?
他等不起了,大明也等不起了。
朱由检的脸色变幻不定,内心的挣扎几乎要从他的眼神里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