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之上，硝烟未散。

特鲁妈数据幽灵湮灭时绽放的“完结”二字早已消散，只留下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能量余韵。弑神兵器耗尽了最后一分能量，如同被抽去脊梁的巨兽，歪斜地瘫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外壳上不时迸溅出几缕细小的电火花，发出“滋啦”的哀鸣。

恶魔小龙早在吐出那个丢人的“全剧终”横幅后，就趁众人不注意，拖着被能量余波震得发麻的尾巴，灰溜溜地钻进一道空间裂隙逃走了——临走前还不忘捡起那条横幅，大概是想留作“耻辱纪念”或者“日后报仇的凭证”。

战场上，一时陷入了某种奇异的平静。

老爹正举着他的河豚干，对着那瘫倒的弑神兵器念念有词，似乎想研究一下这融合了魔法与未知科技（或者说特鲁妈扭曲母爱科技）的大家伙，看看能不能拆点零件改良他的法器。特鲁小心翼翼地靠近，用他那蒲扇般的大手试着戳了戳冰冷的金属外壳，憨厚的脸上写满了好奇。

小玉则已经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便携式平板——天知道她从哪里摸出来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正在调取刚才战斗的全局录像，准备剪辑“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的高燃混剪。帕克凑在她旁边，一边吸着鼻子（刚才牛战士石化又解除的过程把他吓哭了），一边小声嘀咕：“牛战士最后那下背摔空气也太帅了……虽然没摔到人……”

布莱克警长正通过加密通讯与十三区联系，汇报情况，语气严肃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目标数据体已确认湮灭，能量读数归零。现场需要……呃，大规模的善后和建筑修复评估。是的，波及范围包括原九层妖塔遗址及周边三个街区……不，暂时没有发现新的时空异常点。”

牛战士活动着自己刚刚从石化中恢复过来的、还有些僵硬的手臂肌肉，他的面具在之前的混乱中裂了一道细纹，但此刻被他用不知道哪里找来的胶带（印着小猪佩奇图案）临时粘好了，反而增添了几分战损版的彪悍。他看向不远处那对兄弟，目光中带着欣赏和一丝感慨。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圣主与西冥，正站在一片相对平整的空地上。

圣主身上那件由打赏能量和金雨幻化出的、颇具帝王威仪的金色战袍正在缓缓淡化，重新露出他本体覆盖着赤红鳞片、线条充满力量感的躯干。他微微垂首，龙爪摊开，掌心之上，那枚新生的、流转着淡淡金红交织光芒的“兄弟永生契”正静静悬浮。符咒上的纹路比最初的狗符咒更加繁复玄奥，中心隐隐构成两个相互缠绕的符文，正是“玄”与“轩”的古体变形。

西冥站在他侧后方半步，触手安静地垂在身侧，只有一两根尖端无意识地轻轻晃动，显示出他内心并不如表面那么平静。他颈侧蔓延的、由之前狗符咒强制共生留下的纹路已经完全消失，皮肤光洁如初。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全新的、更加柔和却无比坚韧的联系，正通过那枚悬浮的符咒，将他与圣主连接在一起。不再是枷锁，而是……纽带。

“看够了？”圣主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贯的倨傲，但少了些锋利的棱角。他龙爪一握，那枚“兄弟永生契”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他的胸膛，只在心口位置留下一个极淡的、若不仔细看几乎无法察觉的符文印记。同时，西冥心口对应的位置也微微一热，浮现出同样的印记，一闪即逝。

“谁看了？”西冥撇撇嘴，移开视线，装作打量四周的废墟，“我是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咱们这直播，接下来播啥？总不能天天打架吧？观众会审美疲劳的。”

他这话倒是提醒了众人。

之前的一切，无论是意外开播，还是魔气整活，乃至最后的生死决战，都围绕着“地狱直播间”这个核心。如今，最大的威胁特鲁妈已经“完结”，直播间系统似乎也因为西冥最后的吞噬和契约逆转而发生了未知变化，至少不再发布那种要命的强制任务了。

但直播间……还在。

那套由盘古宝盒、圣主龙心（曾经）以及一堆乱七八糟魔法科技糅合而成的设备，虽然经历大战，但核心部分似乎被某种力量保护着，依旧顽强地悬浮在半空，镜头闪烁着待机的微光，屏幕上的弹幕还在以每秒数万条的速度刷新，内容已经从刚才的震惊、欢呼、玩梗，逐渐转向对未来直播内容的猜测和期待。

“弹幕：打赢了！然后呢？直播日常吗？我想看圣主起床气！(????)”

“弹幕：西冥小哥开个美食频道吧！用龙符咒烧烤第二季！”

“弹幕：要不教教咒蓝怎么正确使用引力不翻车？”

“弹幕：《反派再就业指南》有没有市场？教教瓦龙怎么合法赚钱！”

“弹幕：只有我关心那尊圣主石像吗？就是之前挡刀变的那尊！还在那儿呢！”

最后这条弹幕，像是一道闪电划过西冥的脑海。

他猛地转头，目光越过残垣断壁，落在了战场边缘。

那里，静静地矗立着一尊石像。

不是圣主复苏时，那由999座轮回石像燃烧汇聚而成的巨大身影消散后留下的虚无，而是更早之前，圣主为了替他抵挡系统杀招，右臂乃至小半边身体瞬间石化所变成的那一尊！当时圣主意识尚存，还在狂刷火箭，而石化蔓延最终被逆转契约中断，但这尊半石化的“圣主雕像”却保留了下来，成了一件独特的“战利品”或者说“纪念品”。

石像保持着单膝微屈、一手前伸仿佛要阻挡什么的姿态，栩栩如生。石化的部分从右肩蔓延到右胸、右臂，质感粗糙灰白，与左侧完好的、覆盖着赤红鳞片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石像的面容是圣主惯有的、带着不耐与高傲的神情，甚至连眉宇间那一丝细微的皱痕都雕刻了出来。

它就那么立在那里，仿佛一件跨越了时光的艺术品，沉默地诉说着不久前那惊心动魄的一瞬。

西冥的心脏，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一个念头，无法遏制地冒了出来。

“有了！”他一拍手（用触手拍的，啪一声脆响），眼睛亮了起来，看向那待机的直播镜头，脸上露出了熟悉的、带着点小狡黠和干劲的笑容，“家人们！接下来，我们开一档全新的、充满技术含量和人文关怀的节目——”

他清了清嗓子，用上了直播专用腔调：

“《石雕养护指南》！第一期，就由我西冥，带大家近距离观摩并学习，如何科学、有效、充满爱心地保养一尊……嗯，带有部分生物特征的魔法石化雕像！”

“弹幕：？？？”

“弹幕：啊这……真就养护石像啊？”

“弹幕：神TM人文关怀！你是对“人文”有什么误解吗西冥小哥！”

“弹幕：但……好像有点意思？对象可是圣主（限量石化版）！”

“弹幕：开盘了开盘了！赌圣主本人会不会看！赌他多久会炸！”

“胡闹！”果然，圣主冷冽的声音立刻斩了过来，龙瞳不善地盯着西冥，“朕的……那东西，也是你能随便摆弄的？”他似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那尊以自己为蓝本的石像，语气颇有些不自在。

“哎呀，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嘛！”老爹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扶了扶眼镜，仔细打量着那尊石像，一副学术探究的表情，“而且这尊石像很有研究价值啊！融合了石化蛇毒、马符咒残留能量、恶魔本源抗性以及强大的意志显化……啧啧，多么复杂的魔法现象！直播养护过程，正好可以让老爹我近距离观察记录！还有一件事——”

老爹转向西冥，语重心长：“记得在直播里强调，禁用大蒜敷脸！这是最基本的！石像的‘皮肤’很娇嫩的，刺激性物质会破坏表面能量平衡！虽然它本来也没打算有脸皮……”

西冥：“……”圣主：“……”众人：“……”

“弹幕：老爹职业病犯了！但禁止大蒜敷脸是什么鬼啦！(/ω＼)”

“弹幕：圣主：你才没脸皮！你全家都没脸皮！（怒火）”

“弹幕：忽然好奇以前老爹是不是试图用大蒜给圣主雕像做过保养……细思极恐！”

最终，在老爹的“学术支持”、小玉的“流量肯定”（“哥，这话题度绝对爆表！”）、以及西冥“就当是废物利用……啊不是，是战地纪念品活化再生工程”的歪理说服下，圣主黑着脸，勉强算是……默许了。当然，他坚决拒绝出镜当“模特”，并表示如果西冥敢弄坏石像一片鳞，就把他塞进壁虎干里做成标本。

直播说干就干。

小玉和帕克充当临时场务，帮忙清理出一块相对干净、背景不至于太像末日废土的区域。特鲁贡献出了他的一条巨大但干净的旧围巾，铺在地上，权当展示台。牛战士帮忙把圣主石像（小心翼翼地）搬到了围巾上。

布莱克警长本想以“保护重要魔法文物”为由介入，但被老爹一句“哎呀，你就是想偷学养护技术吧！”给噎了回去，只能退到一旁，抱着手臂充当严肃的围观群众，顺便用十三区特制设备记录能量波动。

西冥调整了一下悬浮的直播镜头，让它对准石像和自己的上半身。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极其柔软、疑似某种魔法生物绒毛织成的布，还有一个小巧的、装着透明液体的喷雾瓶——瓶身上贴着歪歪扭扭的标签“特制清洁液（特鲁妈妈友情提示：外用，勿饮）”。

“咳咳，家人们，欢迎来到《石雕养护指南》第一课！”西冥对着镜头露出一个专业（自认为）的微笑，“我是你们的主播西冥。今天我们要养护的对象，是一尊极其罕见、具有极高魔法价值和……情感价值的半身石化雕像。大家可以看到，雕像主体材质为魔法石化层混合生物角质，保存基本完好，但表面有战斗残留的尘埃及能量微粒。”

他边说，边用喷雾瓶对着石像表面，隔着一小段距离，极其轻柔地喷洒了几下。透明液体化为细密的水雾落下，并未在石像表面留下明显水渍，反而让石质部分显得润泽了一些。

“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就是清洁。”西冥用绒毛布的一角，开始轻轻擦拭石像石化部分的肩膀，“手法一定要轻柔，沿着纹理，单向擦拭。记住老爹的宝贵经验——”他对着镜头，表情严肃地强调：

“禁用大蒜敷脸！任何刺激性、腐蚀性或气味浓烈的物质，都是石雕保养的大忌！别问为什么，问就是有前辈（眼神不经意瞥向老爹）试过，后果很惨烈。”

老爹在一旁假装咳嗽，抬头望天。

“弹幕：笑死，老爹的黑历史又被扒了！”

“弹幕：所以到底有多惨烈？好好奇！”

“弹幕：圣主石像：我当时害怕极了。”

西冥擦得很认真，动作细致。镜头拉近，可以清晰地看到石像表面那些细微的尘土被拭去，露出许是角度问题，或许是光线变化，那石化的眼眸，在某一瞬间，似乎极快地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金芒。

西冥动作顿了一下，眨了眨眼，再仔细看，又没什么异常了。他以为是错觉，继续往下擦拭石像的右臂。

“接下来，是细节部位的保养。”西冥解说着，目光落在了石像的头顶——那里，在石化与正常鳞片的交界处，矗立着一对完好的、威风凛凛的赤红色龙角。龙角是圣主本体的一部分，并未石化，依旧闪烁着玉石般的光泽，角尖锋锐，带着天然的霸气和美感。

“像这种非石化的生物质附属器官，保养方法又有所不同。需要更专业的……”西冥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伸出一根触手，尖端变得格外柔软，朝着那对龙角探去，似乎想演示一下如何清理角根的缝隙。

就在他的触手尖即将碰到龙角的前零点零一秒——

“劣质品！”

一声压抑着怒气的低吼陡然响起！

紧接着，一只覆盖着赤红鳞片、温度明显偏高的龙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镜头外猛地伸了进来，精准无误地——

“啪！”

一个清脆的脑瓜崩，弹在了西冥的额头上！

“哎哟！”西冥痛呼一声，捂着额头，触手“嗖”地缩了回来。他抬眼，就看到圣主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镜头侧面，半张脸都入了镜！他脸色黑如锅底，龙瞳里燃烧着“你找死”的火焰，显然刚才西冥试图碰他龙角（哪怕是石像上的）的行为，彻底踩中了他的雷区。

“朕的龙角也是你能碰的？”圣主语气森然，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碰一下，剁一根触手！擦石像就好好擦石像，眼睛往哪儿看？手往哪儿伸？”

“弹幕：！！！！圣主入镜了！”

“弹幕：虽然只露了半张脸和一只手！但气场两米八！”

“弹幕：护角狂魔实锤了！连石像的角都不让碰！”

“弹幕：西冥小哥委屈但西冥小哥不敢说。(×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