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阴冷潮湿，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腐朽植物的气味。洞口垂落的藤蔓挡住了大部分风雪，也隔绝了光线，只有几缕微光从缝隙透入，勉强照亮方寸之地。

苏婉背靠着冰冷的石壁，将昏睡的女儿紧紧搂在怀里，用自己单薄的体温温暖着她。脚踝处传来阵阵钻心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处，让她额头冷汗涔涔。但她不敢动弹，生怕惊醒疲惫不堪的女儿，更怕暴露了这最后的藏身之所。

洞外，风雪的呼啸声似乎小了一些，但另一种更令人心悸的寂静笼罩下来。那是猎杀前的寂静。

苏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记得清楚，那些杀手是分头沿溪流搜索的。她们躲进山洞前，匆忙间并未能完全抹去附近的痕迹。如果杀手细心搜索回来……她不敢想下去。

时间在恐惧的煎熬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突然！

“沙……沙……”

极其轻微、却绝非风雪造成的摩擦声，从洞外不远处传来！像是有人踩在积雪上的声音！而且，不止一个！

苏婉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连呼吸都屏住了，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

来了！他们找回来了！

明薇也被这细微的动静惊醒，惊恐地睁大眼睛，小手紧紧抓住母亲的衣襟。苏婉连忙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将她更深地搂进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洞口方向。

母女二人蜷缩在黑暗中，如同受惊的幼兽，瑟瑟发抖。

洞外的声音停了下来。似乎有人在附近徘徊、探查。

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近得仿佛就在洞口：“痕迹到这里就断了。奇怪……”

另一个阴冷的声音接道：“仔细搜！她们肯定就在附近！跑不远！”

是那些杀手！他们果然找到了这里！

苏婉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着藤蔓被掀开、利刃加身的时刻。

然而，预想中的搜查并没有立刻发生。洞口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头儿，这边藤蔓很厚，要不要扒开看看？”第三个声音提议。

苏婉的心猛地一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啾——！啾啾啾——！”

一阵急促、尖锐的鸟鸣声，突然从山洞侧上方的悬崖处响起！紧接着，是扑棱棱一群鸟雀受惊飞起的声音！

“在那边！”洞外的杀手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

“追！可能是踩塌了石头惊了鸟！”沙哑声音下令。

急促的脚步声迅速远去，朝着鸟鸣的方向追去。

洞内，苏婉和明薇瘫软在地，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得……得救了？是巧合吗？

惊魂未定中，明薇却轻轻拉了拉母亲的衣袖，小手指了指洞口藤蔓的缝隙，用气声道：“娘……是灰毛……还有……小兔子……”

苏婉一愣，小心翼翼地从缝隙望出去。只见洞口不远处的雪地上，散落着几根灰色的羽毛和一些细小的爪印，延伸向悬崖方向。而刚才杀手站立的地方，积雪有被轻微翻动的痕迹，似乎掩盖了什么。

是灰毛和那只野兔！是它们故意惊起飞鸟，引开了杀手！

苏婉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酸楚。这些生灵，又一次在绝境中救了她们！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杀手只是被暂时引开，很快就会发现上当，必定会返回仔细搜查！这个山洞不再安全了！

“薇儿，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苏婉强撑着站起来，脚踝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

“娘，你的脚……”明薇看着母亲痛苦的样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没事……娘能行……”苏婉咬着牙，拉起女儿，“趁他们没回来，快走！”

母女二人踉跄着钻出山洞。风雪再次扑面而来，天色比之前更暗，似乎又一场暴风雪即将来临。

该往哪走？溪流上下游都有杀手，原路返回更是自投罗网。只剩下一条路——朝着与溪流垂直、地势更险峻的深山老林里逃！

苏婉辨认了一下方向，指着左侧那片更加茂密、地势更高的山林：“往那边走！进山！”

那是唯一可能摆脱追兵的方向，也是生存希望最渺茫的方向。深山老林，猛兽出没，绝壁断崖，食物匮乏……每一步都可能踏入死地。

但她们没有选择。

苏婉折了一根更粗的树枝当拐杖，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上面，每迈出一步，脚踝都传来撕裂般的疼痛，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淋漓。明薇努力搀扶着母亲，小脸憋得通红，用自己瘦弱的肩膀分担着重量。

风雪越来越大，能见度急剧下降。母女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及膝的积雪中艰难跋涉，身后留下两行深深的、无法掩盖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