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悦的试探，像温水煮青蛙，在不知不觉中升级。

起初只是些跑腿的杂活，后来，她开始慢慢将自己分内的工作也转嫁给李婉晴。一些需要她签字的文件，她会先让李婉晴“预审”，把内容摘要和要点整理好；一些需要她回复的邮件，她也会口述大意，让李婉晴代笔。

更有甚者，她连郑勤跃办公室的卫生也交给了李婉晴。

“婉晴，郑总那个人你了解的，有点洁癖，保洁阿姨打扫得他总不满意。”马悦端着咖啡，倚在李婉晴的办公桌旁，语气随意得像在谈论天气，“你心细，每天早上抽十分钟帮他收拾一下吧。办公桌、地面都擦擦，还有他桌上那个玉石摆件，是他的宝贝，记得用软布擦，不能有水渍。”

这几乎相当于精细保洁的活儿，李婉晴默默接了下来。于是，她每天的工作清单上又多了一项。在报税期，她要埋头处理堆积如山的税务报表；在平时，她要审核单据、处理账目、兼任马悦的私人助理，还要在上班伊始，先去郑勤跃的办公室当一次保洁员。

她的本职工作，只能靠加班来完成。公司的灯光下，常常只剩下她一个人，对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一坐就是深夜。没有加班费，但李婉晴似乎动力满满。她把这一切都当成了历练，是通往成功的必经之路。每一次完成马悦交代的“额外”任务，她都觉得自己离这个城市更近了一步。

对于李婉晴的任劳任怨，马悦也自有一套“不错”的回馈方式。

她会提着一个大购物袋走进办公室，笑盈盈地对李婉晴说：“婉晴，快来看看。我家保姆昨天帮我清理衣柜，这些都是我几年前买的，现在穿不下了，但料子都挺好的，扔了怪可惜。你身材好，试试看，能穿就都拿去穿。”

那些衣服，有些款式早已过时，有些是马悦发福后再也穿不下的。每一件都带着主人的印记，被精心折叠着，散发着樟脑丸和旧时光混合的味道。马悦会像恩赐一样，将它们一件件展开，在李婉晴身上比划。

“这件你看，多显气质。我当时在香港买的呢。”

“这件裙子，就穿过一次，跟新的一样。”

李婉晴总是有些拘谨地站着，任由马悦在她身上摆弄。她会小声地道谢，然后默默地将那些“恩赐”收下。对她而言，这些来自“马总”的、带着城市气息的旧衣服，或许是她现阶段能接触到的最好的东西了。

马悦看着李婉晴感激的样子，心中充满了施舍的快感和掌控的满足感。她觉得这是一种等价交换，甚至是一种“投资”——用一些自己不再需要的旧物，换取一个年轻女孩毫无保留的劳动力、时间和忠诚。

这算是一种付出吧，马悦这样安慰自己。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李婉晴创造的一切便利，同时，也为自己这种“低成本、高回报”的管理艺术而暗自得意。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种建立在轻蔑和利用之上的“和谐”，是多么脆弱和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