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岛训练基地，地下五层，生物实验区中心实验室。

凌晨三点二十分。

文森站在巨大的培养仓前，双手插在战术裤的口袋里，目光紧锁着透明舱壁内那具悬浮在淡绿色营养液中的躯体。培养仓高两米五，宽一米二，厚重的钢化玻璃舱壁上布满精密的传感器接口，每隔三秒就有一串数据在舱壁边缘的显示屏上刷新。

林悦站在他身侧，白色实验服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纤细但有力的手臂。她手里拿着一台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克隆体的实时生理数据——心率、血压、脑电波频率、神经元活跃度、肌肉张力指数。

这具克隆体是林悦三个月来最得意的作品。

基因模板来自猎犬一号，那个被Ix集团制造出来的完美战士。但林悦没有完全复制猎犬一号的基因序列，她从张昊的血液样本中提取了部分基因片段，进行了定向改造。猎犬一号的基因赋予了克隆体超越常人的爆发力和耐力，而张昊的基因则优化了神经反应速度和痛觉阈值。

最终的成品，是一具在理论数据上超越盘古集团任何现役士兵的战斗机器。

文森自己也接受了两年的基因强化药剂注射，他的身体素质已经达到人类的极限——百米冲刺九秒二，负重六十公斤持续奔跑两小时不力竭，单手握力超过一百四十公斤。但眼前这具克隆体的设计目标，是在所有战斗相关的指标上超越他百分之十五到二十。

这不是为了日常生活而调制的身体，这是纯粹为了杀戮而生的人形兵器。

培养仓内的营养液开始缓慢排出。液面下降的速度很慢，每分钟只下降五厘米，这是为了让克隆体的呼吸系统逐步适应空气环境。文森能看到克隆体胸口开始有规律地起伏，那是肺部自主呼吸的标志。

林悦盯着平板电脑上的数据，眉头微微皱起。

“脑电波活跃度在上升。”她低声说，“神经介入装置的同步率已经达到百分之九十二。阿贾克斯的意识正在接管这具身体的运动神经系统。”

文森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的右手不自觉地握紧，指关节微微发白。

营养液完全排空。培养仓的舱门发出轻微的气压释放声，然后缓缓向两侧打开。一股带着消毒剂和生物制剂混合气味的冷气扑面而来。

克隆体站在培养仓的底座上，身上还挂着几根透明的导管。那些导管连接着培养仓的生命维持系统，此刻正在自动脱落。导管脱离皮肤时发出细微的吸附声，留下几个针孔大小的红点，但红点在几秒内就消失了，皮肤恢复成健康的淡褐色。

文森抬起头，仔细打量着这具克隆体。

身高一米八八，比阿贾克斯在游戏中的形象高了三厘米。肩宽接近六十厘米，胸肌和腹肌的线条清晰分明，没有一丝多余的脂肪。手臂的肌肉不像健美运动员那样夸张隆起，而是呈现出一种紧致的流线型，这种肌肉结构能在爆发力和持久力之间取得最佳平衡。

最引人注目的是脸部轮廓。克隆体的五官带着明显的东欧人种特征——高耸的鼻梁，深陷的眼窝，棱角分明的下颌线。这张脸和阿贾克斯在游戏中的面容有七成相似，但更加年轻，皮肤光滑得像瓷器，没有任何伤疤或皱纹。

克隆体的眼睛依然闭着。

林悦走到培养仓旁边的控制台前，按下一个红色按钮。培养仓底座上的金属扣环自动打开，释放了固定克隆体的约束装置。

“镇静剂和麻醉剂的代谢已经完成。”林悦说，“按照神经介入装置的同步进度，他应该在三十秒内苏醒。”

文森的呼吸不自觉地放慢了。他盯着克隆体的脸，等待那双眼睛睁开的瞬间。

十秒。

二十秒。

二十八秒。

克隆体的眼皮微微颤动。

然后，眼睛睁开了。

那是一双深灰色的眼睛，瞳孔在适应实验室的白炽灯光时迅速收缩。眼神最初有些茫然，像刚从深度睡眠中醒来的人，但茫然只持续了不到两秒。灰色的瞳孔迅速聚焦，开始扫视周围的环境。

视线掠过天花板上的无影灯，掠过墙壁上的监控摄像头，掠过实验台上摆放的各种医疗器械，最后停在文森脸上。

克隆体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文森无比熟悉的笑容。那是阿贾克斯在战场上击败敌人后常有的表情——自信，冷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克隆体开口了。声音低沉，带着轻微的沙哑，像是很久没有使用过声带。

“这里就是你们的世界？”

文森的嘴角也露出笑容。他大步走上前，张开双臂，用力拥抱了这具克隆体。

“欢迎来到现实世界，阿贾克斯。”

阿贾克斯的双臂抬起，回应了文森的拥抱。他的动作有些僵硬，像是还不太习惯这具身体的运动方式，但力道控制得很好，没有用力过猛。

两人分开后，阿贾克斯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他张开手掌，然后握紧拳头，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咔声。他又抬起右脚，在地面上跺了几下，感受脚掌与地面接触时的震动反馈。

“重力感觉不太一样。”阿贾克斯说，“卡莫纳的重力系数是按照地球标准设定的，但这具身体的肌肉密度和骨骼强度比我在游戏中的身体高很多。我需要重新适应。”

林悦走过来，手里拿着平板电脑。

“阿贾克斯，我需要对你进行一次基础的身体检测。”她的语气很平静，带着医生特有的专业冷淡，“你现在的身体状态符合预期，但我需要确认神经介入装置的同步率是否稳定，以及肌肉组织对意识指令的响应速度。”

阿贾克斯点点头。“没问题。”

林悦示意阿贾克斯跟她走到实验室另一侧的测试区。那里有一台多功能体检设备，包括跑步机、力量测试器、反应速度测试仪和一整套生理监测系统。

阿贾克斯站在跑步机上。林悦在他胸口、手臂、大腿上贴了十几个电极片，用于监测肌肉活动和心肺功能。

“先从步行开始。”林悦说，“我会逐步提高速度，你告诉我什么时候感觉不适。”

跑步机启动。传送带开始缓慢移动，速度是每小时五公里，相当于正常人的步行速度。阿贾克斯迈开步伐，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任何不协调的地方。

林悦盯着平板电脑上的数据。心率六十二次每分钟，呼吸频率每分钟十六次，肌肉张力指数百分之三十五。所有数据都在正常范围内。

“提速到十公里每小时。”

传送带加速。阿贾克斯从步行切换到慢跑。他的步伐依然稳定，呼吸节奏没有变化。

“十五公里。”

“二十公里。”

“二十五公里。”

当速度提升到每小时三十公里时，阿贾克斯已经进入全力冲刺状态。他的双腿像活塞一样高频运动，每一步的步幅都超过两米。跑步机发出低沉的轰鸣声，传送带的摩擦力几乎达到极限。

林悦的眼睛微微睁大。平板电脑上的数据让她感到震惊。

心率一百二十次每分钟，呼吸频率每分钟三十二次，肌肉张力指数百分之八十五。但最关键的是，阿贾克斯的乳酸堆积速度远低于正常人类。按照这个数据推算，他能以每小时三十公里的速度持续奔跑至少二十分钟。

这是什么概念？

普通人的百米冲刺速度大约是每小时三十六公里，但只能维持十秒左右。职业短跑运动员能达到每小时四十公里，但也只能维持十几秒。而阿贾克斯现在的速度虽然略低于职业短跑运动员的峰值，但他的耐力是运动员的一百倍以上。

“停止。”林悦说。

跑步机减速，最终停止。阿贾克斯从跑步机上跳下来，呼吸稍微有些急促，但脸上没有一滴汗。

“感觉怎么样？”林悦问。

“很好。”阿贾克斯活动了一下肩膀，“这具身体的爆发力比我预想的还要强。如果配合外骨骼系统，我应该能达到每小时五十公里的奔跑速度。”

林悦在平板电脑上记录下数据，然后指向旁边的力量测试器。

“接下来测试握力和臂力。”

阿贾克斯走到力量测试器前。那是一台液压式握力计，最大量程两百公斤。他伸出右手，握住握力计的把手。

“用全力。”林悦说。

阿贾克斯深吸一口气，手指用力收紧。握力计的液晶屏上的数字迅速跳动。

八十公斤。

一百公斤。

一百二十公斤。

一百五十公斤。

数字最终停在一百九十三公斤。

林悦盯着那个数字，沉默了几秒。

“换左手。”

阿贾克斯换了左手，再次用力握紧。数字跳到一百八十八公斤。

林悦放下平板电脑，转身看向文森。

“他的握力比张昊高百分之二十，比你高百分之十五。”她的声音很平静，但眼神里透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如果按照这个数据推算，他的拳击力量应该能达到一千五百磅以上。这已经超越了人类拳击手的历史最高纪录。”

文森点点头，没有说话。他走到阿贾克斯面前，伸出右手。

“握一下。”

阿贾克斯握住文森的手。他没有用全力，只是轻轻握了一下，但文森依然能感觉到那股力量。那不是简单的肌肉力量，而是一种经过精密控制的、随时可以爆发的潜在威胁。

“你现在的身体素质已经超越了盘古集团的任何士兵。”文森说，“包括我。”

阿贾克斯松开手，脸上露出那个熟悉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