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词在她脑海中疯狂炸开,带来一阵短暂的嗡鸣。
她算计好了一切,清除了圭太这个眼前的障碍,震慑了本地势力,却万万没想到,日本本家那边,那些老不死的竟然如此狡猾和老辣!
一股前所未有的急躁和烦躁猛地涌上心头,几乎要冲垮她引以为傲的冷静。
她精心布置,以为步步为营,却在最关键的一环上功亏一篑!
“彼らは今どこにいますか。安全ですか?”(他们现在在哪里?安全吗?)
她强迫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但指尖已经深深掐入了掌心,留下几个泛白的月牙印。
“はい、一时的に安全な场所に避难しています。ですが、相手侧の追迹は厳しく、しばらくは潜まなければならないでしょう。”(是的,暂时躲藏在安全屋。但对方的追查很紧,我们需要潜伏一段时间。)
“分かった。まず伤を癒せ。次の指示を待て。”(知道了。先疗伤。等待下一步指示。)
一之濑挂断电话,靠在冰凉的车窗上,缓缓闭上眼。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太阳穴在突突直跳,一种深切的疲惫和躁意从骨髓里弥漫开来。
她太急了?
还是低估了那些老狐狸的根基和狠辣?
养父生死未卜,亲信折损,本家力量几乎被连根拔起……她在这里的所谓“游戏”,瞬间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
巨大的压力像山一样倾轧下来,让她感到一阵窒息。
一之濑浑浑噩噩的回到了自己家,脑子里一直重复着“失败了”、“父亲下落不明”等话语。
就在她整个人理智快要崩盘的时候,余光瞥见了餐桌上的水果刀,她毫不犹豫地拿起水果刀,就往自己的左手刺去。
疼痛感让她的大脑清醒了几分,不顾流血的左臂,她重新拿起电话,重新拨打了某个号码。
第二天,学校。
天气有些阴沉,乌云低垂,仿佛随时会落下雨来。
赵羽安走进教室时,下意识地先看向了那个座位。
一之濑海音已经坐在那里了,正低头看着一本书,侧脸宁静,仿佛昨天什么都没发生。
但赵羽安敏锐地感觉到,她周身那股冰冷的屏障似乎更厚重了。
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低气压以她为中心弥漫开来,让偶尔想上前搭话的同学都不自觉地绕开了她。
那不是刻意收敛的锋芒,也不是带着戏谑的平静,更不是昨日那种内敛的疲惫。
而是一种……近乎枯萎的沉寂。
她的脸色比昨天更加苍白,几乎看不到血色,眼下是连浅淡妆容都无法完全掩盖的浓重青黑。
她的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没有焦点,仿佛灵魂已经抽离,只留下一具精美却失去生气的躯壳。
就连她周身那总是若有若无萦绕的、带着冷意的栀子花香,似乎都变得淡薄而飘忽。她今天没有穿校服外套,只穿着白色的衬衫,袖口挽起一截。
赵羽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的左小臂上。
那里,贴着一块比昨天手背上更大、更显眼的医用胶布,边缘隐隐透出些许青紫。
他的心猛地一揪。
伤得更重了?
昨晚……她到底去做了什么?
那股强烈的、想要询问的冲动再次涌上心头,甚至比昨天更甚。
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将目光从那块胶布上移开。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过于专注的视线,一之濑忽然抬起了头。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赵羽安像被烫到一样,慌乱地想要移开视线,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一之濑的眼神很平静,甚至可以说空洞,但那空洞之下,仿佛隐藏着汹涌的暗流,即将破冰而出。
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没有熟悉的笑,也没有任何表示。
赵羽安在她的注视下,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窜起。
他看到了她眼底深处那抹尚未完全散去的……戾气?
还是……别的什么?
他张了张嘴,那个关于她左臂上的“伤口”的问题几乎快要脱口而出。
就在这时,一之濑却先一步开口了。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脆弱的质感,与他记忆中任何一次听到的都不一样。
“赵羽安。”
她叫了他的全名。
“我昨天做的便当……味道还可以吗?”
她没有问伤口,也没有解释昨天的事,甚至没有在意他此刻惊疑不定的目光,只是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
赵羽安一下子愣住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似乎有某种他无法理解的东西在闪烁,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寻求某种微不足道的安慰?
“……还,还可以。谢谢,我都吃完了。”
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回答道。
一之濑闻言,眼底那汹涌的暗流似乎平息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