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郭!傻眼了吧?我都跟你讲了,这石湾村的民俗。还有这人文风情。真的不是我们可以比拟的。”
“你是经历过这一遭吧?我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有乡土气息的流水席,而且是在年底。以前我们年底都是在大礼堂里面,听着他们的机械汇报,不像这里。杀鸡宰猪,甚至把猪都抬上来。特有一种莫名的喜感。仿佛回到了我小时候。也是这么盼望着家里杀猪过年的那种场景。”
“对呀。我也是越来越怀念我小时候的日子。只是那时候日子过得太苦。老郭。你就瞧好吧。这还只是其中的一个厂。他这里还有很多的厂没有来。还有很多受过蓝草恩惠的合作商。我相信也就在今明两天,一定会过来的。”
“你的意思是?蓝草的人脉很广?”
“对,很广,广到你都不敢相信,你别看她一个20岁的小姑娘。听说她从16岁开始构建了翰林农庄。现在完全看不出她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可以说,没有她,就没有石湾村的今天。也没有我老王的这一切。我们省农业厅的发展也全靠她的鼎力支持。你别小看她的能力!”
郭老板慎重的点头,蓝草农家乐门前早已铺开一片喧腾的人间烟火。两只褪尽羊毛的白生生肥羊,被粗木杠子高抬着,猩红的绸缎花朵坠在羊角上,在凛冽的寒气里灼灼欲燃。
铜锣铙钹铿锵震耳,喷亮的唢呐声直刺向深黛色的天穹,将院门外噼啪炸响的鞭炮声都盖了下去。火星四溅,空气里弥漫着硫磺的辛辣与羊肉翻腾出的荤香,奇异地交融在一起。
“林爷爷、赵伯,这份年礼,忒实在了!”蓝草迎上去,声音几乎要被锣鼓声吞没。林爷爷粗糙的手拍在羊身上:“厂子托你的福,今年这羊,该抬!”
院中流水席早已铺陈开来,灯火通明。众人围坐,嗑瓜子声清脆如落雨,喧嚷着各自一年的光景。专门负责采摘园的陈叔嗓门最大:“咱那酱菜缸子,今年填满了三趟火车皮哩!”笑声在烟火气里浮沉,一年的辛劳似乎都在这喧腾中酿成了甜浆。
突然,院外两道雪亮的车灯光柱刺破喧闹,稳稳停在门口。车门开处,市委的周副书记和红星食品厂的张老板走了下来。两人脚步顿在院口,一时竟被眼前的景象攫住了呼吸。周副书记眼神闪动:“这阵仗……小蓝草,你这厂子里的‘年’,比市里庙会还鲜活几分!”他目光扫过热气蒸腾的大锅和喧闹的席面,那红光映在他脸上,竟显出几分少有的动容。
蓝草快步上前招呼,引他们入席:“书记、张老板,上座!菜马上齐活,就是县里的老书记他们还没到,得稍候片刻。”
话音未落,又一辆车亮着灯驶近。车门打开,老书记当先,后面跟着于氏夫妇和年轻的设计师小张。每人手里都拎着沉甸甸的包裹,步履间带着风尘仆仆的暖意。
“紧赶慢赶,还是落你后面了!”老书记笑着对周副书记扬扬手里的包裹,又转向蓝草,“丫头,年礼在后备箱,几箱上好的陈皮,还有小张熬了几个通宵赶出来的图纸——新厂区规划,年后咱们得好好合计合计!”蓝草心头一热,那图纸的分量,远比陈皮更沉,压着来年的希望。
众人刚坐定,茶杯还未沾唇,院门口又是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和粗犷的大笑。板桥乡瓷窑厂的魏大爷裹挟着一身寒气闯了进来,乡长紧随其后。魏大爷嗓门洪亮如钟:“紧赶慢赶,差点错过小蓝草的流水席!老窑今年开得旺,烧出的青花大缸,给你拉来两车!过年腌菜装肉,管够!”他蒲扇般的大手拍在蓝草肩上,震得她一个趔趄,乡长笑着补充:“魏大爷可是把窑里压箱底的好东西都翻出来了!”
蓝草踮脚,目光在攒动的人头里急切地巡梭。肩头忽被轻轻一拍,是刘老板。他凑近低语:“别数了,魏家姐弟刚给我电话,堵半道上了。还捎带了几十位想在这儿过热闹年的老人,都是家里冷清的。我替你应下了。”
蓝草先是一怔,随即眼底的笑意像投入石子的春水,倏然漾开:“好啊!流水席不怕人多,越热闹越好,添几十双筷子,添几十份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