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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蒲苇之韧(1/2)

夜色如墨,城南“永盛工坊”那处隐蔽的小院内,却是灯火通明,人影绰绰。空气中弥漫着面粉、油脂、糖蜜与各种馅料混合的、令人安心的甜香,取代了白日里沉重压抑的氛围。

严管事果然守信,派来的三位老师傅和五名帮工皆是沉默寡言、手脚麻利之人。他们不多问,只埋头做事,眼神交汇间自有默契。云妮儿带着泽兰、珊瑚,以及咬牙硬撑着的贺母,也全身心投入了这场无声的战斗。

赵府寿宴的点心单子要求极高,不仅数量庞大,种类繁多,且对造型、色泽、口感皆有近乎苛刻的规定。尤其是那“糖蒸酥酪”,要求凝而不散,嫩滑如脂,且需在特定时辰内制作完成,以确保最佳的食用口感,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大姐,这酥酪的火候……”泽兰看着几大桶刚调好的奶浆,面露忧色。这是最费神也最易出纰漏的一道。

云妮儿挽起袖子,眼神沉静:“我来。这道点心,关键不在猛火,而在‘守’。守住那文火慢蒸的功夫,守住时辰,更要守住心神。”她亲自守在蒸笼旁,借着油灯微弱的光,仔细观察着蒸汽的变化,感受着那细微的温度差异。汗水顺着她的额角滑落,她也顾不得擦一下。此刻的她,不像是在制作点心,更像是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

贺母强撑着病体,带着雨妮儿和几名帮工处理相对简单的酥皮和馅料准备。雨妮儿经历了最初的慌乱,此刻也沉静下来,学着姐姐的样子,一丝不苟地称量、揉捏。她知道,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可能被赵家抓住把柄。

珊瑚则发挥了她心细如发的长处,负责最后的造型点缀和检查。每一朵“海棠酥”的花瓣是否舒展均匀,每一块“枣泥山药糕”的印模是否清晰规整,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她那双曾执笔抚琴的手,如今沾染着面粉与食色,却别有一种沉稳的力量。

时间在紧张的忙碌中悄然流逝。窗外月影西斜,小院内只有面团揉捏、模具磕碰、以及蒸笼上汽的细微声响,汇成了一曲奇特的、充满生命力的夜曲。

期间,严管事悄悄来过一次,看到院内井然有序、众人虽疲惫却眼神清亮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赞许。他低声对云妮儿道:“贺东家好调度,好定力。如此看来,此事……或真有可为。”

云妮儿只是谦逊地笑了笑,并未多言。她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一连数个夜晚,云妮儿都在“云记”与“永盛工坊”之间奔波。白日里,她强打精神照看铺面,应对可能的窥探;夜晚,则化身最严谨的工匠,与时间赛跑。她以惊人的毅力和对细节的精准把控,协调着两边的人手与工序,确保万无一失。

她甚至根据工坊更大的蒸笼和更稳定的火力,微调了“糖蒸酥酪”的配方与步骤,使其能更大批量地稳定产出,且品质更胜以往。这份在压力下迸发的巧思,连几位老师傅都暗自点头。

终于,在赵府寿宴的前一夜,所有点心,包括那最棘手的两百斤“糖蒸酥酪”,全部按要求制作、检查、分装完毕。看着码放整齐、琳琅满目的点心盒子,小院内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疲惫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我们……做到了!”雨妮儿几乎要欢呼出来,被珊瑚轻轻拉住,指了指外面,示意隔墙有耳。

云妮儿走到院中,仰望即将破晓的星空,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寒意的空气。她紧握的双拳缓缓松开,掌心因长时间用力而留下的指甲印痕清晰可见。她没有说话,但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比星辰更坚定的光芒。

次日清晨,赵府那位倨傲的管家准时带着车队前来“收货”。他本以为会看到一片狼藉、哭天抢地的场景,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发难的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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