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日三夜。顾微尘未动分毫,宛如石雕。
第三日的黄昏,她终于睁开了眼。
那双眼眸中,仿佛有星河流转,古老的智慧与新生的力量交织。
她拔下发髻间那支通体乌黑的玉簪,将其当作笔,蘸上身边剩余的静心泥,开始在巨大的铁门表面虚画。
她的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每一笔落下,整座铁门都随之轻微一震,大片的锈迹簌簌剥落,露出其下暗沉的金属本体。
当最后一笔收尾,那用静心泥勾勒出的繁复灵纹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嗡鸣声中,竟从泥印中缓缓浮起,化作无数游走的幽蓝光蛇,最终在门中央汇成一道完整而玄奥的“心渡阵”。
咔嚓。
一道裂缝在门的中轴线上出现,幽蓝色的火光自缝隙内透出,那光芒的色泽,与当年陵不孤在她体内点燃的泥灯心火,如出一辙。
墨九娘终于无法再保持沉默。
她从阴影中走出,任由脚下碎石发出声响。
她来到顾微尘面前,从地上拾起一支因自己心神激荡而掉落的黑玉簪,然后重重地叩击在地面。
刹那间,她身上的影纹如潮水般散去,露出了那张清冷而复杂的脸。
她单膝微屈,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沙哑:“百年前,我师父墨燃灯曾说,‘修器者,终须修道’。我一直以为,是修顺应天命的道。今日见你,方才明白,是修补天地,还原大道之原貌。”
她将手中的黑玉簪郑重递出:“你以心补缺,以意渡脉,此举非逆天,而是为匠道正名。从今日起,你所修行的,不再是某一门术法,而是整个灵匠的道统。”
顾微尘接过那支分量极重的黑玉簪,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插入发髻,反手将其尖端,稳稳地插入了铁门那道幽蓝的缝隙之中。
轰——隆——
铁门应声而开,沉重的声响在地底回荡。
门内是一间巨大的石室,四壁之上刻满了无数残缺的口诀与阵图。
石室中央,一方古朴的石台上,静静悬浮着半卷被烈火灼烧过的焦黑竹简,借着门内幽光,依稀可见其上四个古篆——“灵匠诀·心渡篇”。
她正欲踏入,怀中的残玉却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玉身内部,竟凭空浮现出最后一行血色小字:“道伤非死结,唯缺未补。”
一瞬间,顾微尘的脑海中闪过绝崖之上,那个孤寂如渊的身影。
陵不孤的后背,那一道道狰狞的雷锁,是天谴,更是最深重的道伤。
她握紧了手中墨九娘所赠的黑玉簪,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低声自语,像是在对谁许下承诺:“下一个,我来修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石室深处,那半卷焦黑的竹简竟也微微颤动了一下,仿佛有一声跨越千古的低语在空旷的石室中回荡:“匠魂未灭……归藏已开。”
也就在归藏之门洞开的同一时刻,远在百里之外的墟市主城,那座高耸入云、用以监测方圆千里灵力潮汐的测灵台,顶端的定脉石毫无征兆地迸发出一道刺目欲盲的强光,随即发出一声震彻全城的哀鸣,轰然碎裂。
巨大的灵力波动如海啸般席卷开来,城中所有修士的佩剑法器皆嗡鸣不止,仿佛在朝拜,又仿佛在恐惧。
无人知晓这惊天异象的源头,来自地底深处一个早已被遗忘的角落。
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已然惊动了城中所有闭关的强者。
一场风暴,已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的暗处,悄然汇聚成型。
次日清晨,墟市广场的晨雾尚未散尽,新换上的测灵台周围,早已被无数惊疑不定的修士围得水泄不通。
高台之上,城主府的杜明远神色凝重,清了清嗓子,当众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