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刀出鞘,寒光一闪,精准地横亘在顾微尘与第二级台阶之间,刀锋距离她的鼻尖不足半寸。
守阁弟子面沉如水,声音里没有半分温度:“待察弟子,不得入内!”
顾微尘的目光平静地从刀锋上移开,落在那弟子冷漠的脸上。
她没有争辩,也没有后退。
在对方警惕的注视下,她缓缓松开手,任由那份已经烧成灰烬的清扫名册随风飘散。
风中,只余下一枚断裂的碧玉簪和半块残缺的白玉。
她不言不语,只是弯下腰,用那断簪的尖锐处,在脚下的青石板上轻轻一点。
这一点,无声无息,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昨夜,识海中那幅耗尽她心神的“归藏九枢图”,其最终指向的阵眼,正是这藏经阁的地底!
她悄然运转观微浆,灵液润过双目,眼前的世界瞬间变得不同。
石阶、高阁、飞檐斗拱都化作了虚影,唯有地底深处的景象清晰无比。
阁楼的地基之下,九道巨大的灵纹脉络黯淡无光,其上遍布着蛛网般的裂痕,而这些裂痕的断口,与她识海中那块残碑上的纹路竟是分毫不差!
九道灵纹的交汇核心,被三道环环相扣、闪烁着微光的符文枷锁死死封印着——那正是传说中能镇压一切灵力流转的“镇纹锁”。
“此阁设有‘灵识禁’,任何没有灵根之人,只要神识触及阁楼本体,便会遭到反噬,轻则识海重创,重则魂飞魄散。”一道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顾微尘不必回头,也知道是裴元礼。
他总是这样,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
她抬起眼,视线越过长刀,望向那巍峨的阁楼,声音清冷而坚定:“我不踏进去,我修它。”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
顾微尘在距离藏经阁三丈之外的空地上停了下来。
她从随身的小袋中取出一方湿润的泥块,那是她用宗门后山最不起眼的静心草捣烂后混合的泥土,再掺入焚烧灵木后留下的草木灰。
她以指为笔,以地为布,开始在那片混杂着秽土的地面上,摹刻“归藏九枢图”的投影。
她的动作不快,但每一笔都精准无比,仿佛经过千百次的演练。
每落下一笔,她便分出一缕微弱却坚韧的神识,如无形的触手般探入大地,小心翼翼地牵引着地脉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微弱流动,模拟着九座残碑同时共鸣时产生的独特频率。
这是一个疯狂的举动,以凡人之躯,撬动天地之脉。
当她画下第七笔的最后一划时,异变陡生!
藏经阁的地底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嗡鸣,仿佛沉睡了千年的巨兽被惊醒。
紧接着,一道比发丝还细的幽蓝色光流,竟从藏经阁厚重的墙基石缝中缓缓渗出,如拥有生命一般,蜿蜒着爬向顾微尘,最终缠绕在她身旁那支插在地上的断簪上,久久不散。
“大胆!”一声怒喝从远处传来。
内门执事柳元化脸色铁青地站在高处,他察觉到了这股异常的灵力波动。
他看不懂顾微尘在做什么,但他能感觉到,那股力量正在与禁地产生某种危险的连接。
“何人在此施展邪术!来人,用‘断灵水’给我泼了那鬼画符!”
一桶漆黑如墨的液体被当头泼下,带着一股断绝灵机、污秽不堪的气息。
然而,那能瞬间摧毁低阶阵法的断灵水落在泥图之上,却并未将其冲毁,反倒像水滴落入滚油,发出一阵嗤嗤的声响后,竟被那泥图瞬间吸收殆尽!
下一刻,原本只是泥土划痕的阵图,吸收了断灵水后,竟仿佛被注入了生命,所有纹路都亮起了一层微光,形成了一道更加完整、更加诡异的灵纹回路!
一股庞大的吸力自阵图中心产生,将刚才那一丝幽蓝光流连同周遭的地脉之力,更凶猛地导入地底!
柳元化惊怒交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她竟是以秽土为媒,引断灵水为引,借我宗门地脉之力,反向滋养她的阵图!”
这等闻所未闻的手段,已超出他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