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彻底陷入了白色恐怖。课程虽然照常进行,但学生们人心惶惶,教授们脸色凝重,巡逻的次数更加频繁。邓布利多和教授们,连同纽特(他因为接连的袭击事件,决定暂时留在霍格沃茨),加强了对已知管道节点的监控和防护,但蛇怪神出鬼没,总能找到监控的盲区,或者以某种方式避开那些警戒生物和魔法陷阱。它仿佛一个潜行在阴影中的、拥有极高智慧的猎杀者。
在这种日益压抑和危险的气氛中,吉德罗·洛哈特的表现变得更加怪异。
他的黑魔法防御术课依旧“内容丰富”,他甚至开始讲解一些相当冷僻、近乎黑魔法范畴的反诅咒和防御技巧,其深度和准确性让弗立维教授私下里都表示惊讶(和担忧)。但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越来越不协调的气息。
他的脸色比以前更加苍白,几乎不见血色,眼下的乌青浓重得像被人揍了两拳。他那标志性的灿烂笑容出现的频率降低了,即使出现,也常常显得僵硬、刻板,仿佛肌肉在机械地执行命令,眼神却空洞无物,或者……偶尔会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与他平日形象截然不同的、冰冷而锐利的光芒,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开始频繁地“忘记”一些他平时最引以为傲的“个人经历”细节,当有学生(通常是那些依旧崇拜他的低年级生)提起他书中的某段冒险时,他会愣住片刻,然后用一种平淡无奇、甚至略带不耐烦的语气快速带过,或者生硬地转移到另一个看似相关、实则风马牛不相及的黑魔法理论话题上。
更令人不安的是,他开始对“萨拉查·斯莱特林”以及“纯血统”相关的话题表现出一种异乎寻常的、隐秘的兴趣。在一次关于魔法史上着名巫师的讨论中,他花了大量时间阐述斯莱特林的“远大眼光”和“对魔法血脉纯净的担忧”,语气中带着一种近乎推崇的意味,这让台下的许多学生,尤其是麻瓜出身和混血统的学生,感到极其不适和恐惧。
“他怎么回事?”罗恩在魔药课后,一边收拾着被斯内普骂得狗血淋头后留下的烂摊子,一边压低声音对哈利和埃利奥特说,“他现在说话的样子,有时候让我想起马尔福他爸!”
哈利阴沉着脸点头。赫敏则眉头紧锁,她刚刚恢复,还在努力补上落下的功课,但洛哈特的变化她也注意到了:“他的知识结构……变得非常奇怪。混杂了太多……阴暗的东西。这不正常。”
埃利奥特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他几次尝试在走廊里“偶遇”洛哈特,近距离感知。尽管他不敢全力施展视野,但那惊鸿一瞥的感受更加清晰——洛哈特周身原本虚浮的魔法光晕几乎被一股深沉、粘稠、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黑暗彻底覆盖和吞噬。那黑暗散发着古老、傲慢、冰冷的气息,与城堡里蛇怪留下的痕迹同源,却又更加集中,更加……具有“意识”。
一天晚上,埃利奥特从图书馆返回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在一条僻静的走廊里,他远远看到洛哈特独自站在一扇高大的、描绘着中世纪魔法决斗的彩色玻璃窗前。月光透过玻璃,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诡异的光斑。他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仰头看着窗户,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仿佛在与画中的人物,或者与某个只有他能看见、能听见的存在,进行着沉默的交流。
埃利奥特屏住呼吸,悄悄退后,隐藏在阴影里。他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眼前的洛哈特,已经完全不是那个虚荣浮夸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了。他更像是一个被附身的、正在被某种黑暗意志逐渐侵蚀殆空的空壳。
蛇怪在暗处疯狂袭击,继承人的阴影笼罩着每一个人,而最危险的敌人,或许正披着教授的外衣,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进行着不为人知的蜕变。霍格沃茨的城堡,从未像现在这样,仿佛一个巨大的、布满裂纹的卵,内部孕育着即将破壳而出的、无法想象的恐怖。紧迫感和压抑感,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淹没了每一个角落。
(第四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