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的尾声如同天边最后一抹绚烂的晚霞,珍贵而令人留恋。就在埃利奥特思考着如何度过这最后一段悠闲时光时,一个来自跨洋双面镜的邀请,为这个假期增添了最后一笔浓墨重彩的奇幻色彩。
镜子里,奎妮·戈德斯坦-科瓦尔斯基那张依旧甜美、岁月仿佛格外宽容的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她甚至兴奋地挥了挥手。“埃利奥特,我亲爱的!还有芙蓉和卢娜!”她的声音带着她特有的、能甜到人心坎里的魔力,仿佛能穿透镜面直接温暖人心,“听说你们刚刚经历了一场‘大考’,还做了一些非常重要的决定?梅林的胡子!这真是太了不起了!你们必须、立刻、马上来纽约看看我们!让雅各布给你们做他最拿手的——哦,不是甜甜圈,他现在早就不做那个了——是他最新研发的、全美国都在谈论的‘雷鸟风暴闪电泡芙’和‘月痴兽之梦奶冻’!纽特和蒂娜也在这儿,我们念叨你们好久了,这可是真正的全家团聚!”
雅各布那张憨厚亲切的脸也挤进了镜框,他戴着那顶标志性的、稍微有点歪斜的烘焙师高帽,脸颊红润,笑容灿烂,用他那带着浓郁布鲁克林口音的英语大声补充:“没错!孩子们!你们绝对想象不到!我的‘科瓦尔斯基的奇幻烘焙坊’现在可是火遍全美!《纽约时报》的美食版,还有那个什么……《巫师周刊》美国版都报道过!我们甚至接到了白宫的订单——当然,是给那些‘不知道真相’的工作人员吃的。你们一定要来!我给你们留了最好的位置,管够!”
面对姨婆和姨丈如此热情洋溢、几乎不容拒绝的邀请,加之知道爷爷奶奶纽特和蒂娜也在纽约,埃利奥特几乎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与芙蓉和卢娜商议后,三人一致决定将这趟跨洋之旅作为假期的完美收官,也当作是对即将开始的、充满挑战的新生活的一次预热。
出人意料的是,这次旅行的交通方式,在纽特和蒂娜(他们似乎想借此机会弥补未能让埃利奥特留在美国的些许遗憾,并大方地表示“体验不同的文化对年轻人有好处”)以及奎妮和雅各布(“让孩子们见识一下现代麻瓜的奇迹!而且头等舱舒服!”奎妮用她那不容置疑的愉快语气决定)的共同坚持和慷慨赞助下,选择了麻瓜的方式——乘坐横跨大西洋的客机,并且是头等舱。
于是,在一个雾气朦胧的伦敦清晨,埃利奥特、芙蓉和卢娜出现在了希斯罗机场那庞大而忙碌的航站楼。对于两位自幼在魔法世界长大的女巫而言,眼前的一切都充满了难以理解的新奇与轻微的困惑,这感觉远比面对一只陌生的神奇生物要复杂得多。
“这些巨大的……金属造物,真的能依靠那些……旋转的叶片飞起来?”芙蓉微微蹙着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着跑道上那些线条流畅、在晨曦中泛着冷光的庞然大物。她习惯性地用傲罗评估风险的眼神扫视着飞机的结构,似乎在脑海中模拟如果遇到极端情况,该如何最快地施展铁甲咒保护关键部位,或者如何在必要时炸开舱门利用扫帚逃生。“它们看起来……很坚固,但没有任何魔法波动,这违反了我所知的飞行原理。”
卢娜则对候机大厅里熙熙攘攘、行色匆匆的人群和那些不断闪烁、变换着符号和数字的电子显示屏更感兴趣。“看,埃利奥特,”她指着巨大的航班信息显示屏,空灵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好奇,“那些不断变化的亮光符号,像不像一群被施了永久闪烁咒和快速移动咒的古代如尼文?它们是在用一种我们看不懂的语言,指引人们去往世界不同的角落吗?还有那些拖着会自己行走的箱子(指带轮行李箱)快速移动的人,他们周围环绕着一种焦急的、银灰色的骚扰虻,比霍格沃茨考试周时还要密集。”
通过麻瓜安检时更是状况百出,几乎成了一场小小的闹剧。芙蓉对于需要将魔杖(她极其不情愿地将其伪装成一枚华丽的、镶嵌着“宝石”的发簪)和随身携带的、施加了无痕伸展咒的小包分开检查表示出了极大的不满和高度警惕,她那傲罗的本能让她几乎要与坚持原则的安检人员发生争执,空气中弥漫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幸好埃利奥特反应迅速,在情况恶化前,用一个极其隐蔽、微弱到极致的混淆咒轻轻影响了那位一脸严肃的工作人员的主观判断,才得以蒙混过关。卢娜则对那个需要举手站立通过的拱形安检门产生了浓厚兴趣,她认为这或许是一种探测黑魔法物品或非法变形术的初级麻瓜装置,在穿过时,她不仅没有紧张,反而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指示灯的变化,甚至想再试一次看看会不会有不同的反应。
当他们终于坐上头等舱那些宽大、柔软、真皮包裹的座椅时,芙蓉才稍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和下颌线,但依旧对身处一个完全密闭、无法随时幻影移形的金属空间感到些许不适。卢娜则像是发现了一个新玩具,好奇地研究着座椅扶手上那些复杂的按钮,试图让座椅靠背和脚垫以一种奇怪而不协调的节奏起伏,仿佛在模仿某种神奇生物的呼吸。她脸几乎贴在舷窗上,看着下方越来越远、逐渐缩成微缩模型般的城市与田野,轻声说:“我们像是在一个巨大的、会飞的金属甲壳虫肚子里。”
当飞机在跑道上开始加速,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强烈的推背感将他们紧紧压在座椅上,继而机体以一种无可抗拒的姿态挣脱地心引力,昂首冲入厚厚的云层时,即便是冷静自持如芙蓉,也忍不住微微睁大了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下意识地抓紧了扶手,指节有些发白。而卢娜则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带着纯粹惊喜的赞叹:“我们飞起来了!像鸟一样自由,但是在一个温暖的、会自己移动的金属巢穴里!这感觉……真奇妙,和骑扫帚或者被福克斯带着完全不一样!”
漫长的跨洋飞行在新奇与适应中度过。他们品尝了头等舱提供的、在麻瓜世界堪称精致的餐食(芙蓉对那道煎鹅肝的火候表示了专业性的认可,但对餐后甜点的甜度提出了异议),观看了小屏幕上的电影(卢娜认为那些活动的画面像是被封印在盒子里的、别人的记忆片段,而且色彩过于鲜艳,不够真实),并在可以近乎平躺的舒适座椅上尝试小憩。当机长广播通知航班即将开始下降,准备抵达纽约肯尼迪机场时,舷窗外出现的景象,让即便是见多识广的三人,也不约而同地感到了不同程度的视觉与心灵震撼。
此时已是纽约的黄昏时分,天际残留着最后一抹壮丽的、如同燃烧般的橘红色霞光,与下方那座已然华灯初上的超级大都市形成了极具冲击力的对比。纽约市的轮廓在暮色与灯海中铺陈开来,如同一幅用无数璀璨钻石和流动黄金镶嵌出的、巨大而繁复到令人窒息的星图。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鳞次栉比,像一片由玻璃、钢铁与灯火构成的冰冷森林,无数窗户里透出的温暖或冷冽的灯光,汇聚成一片地上的银河。街道上,车流如织,首尾相连,形成一条条永不停歇的、流动的光之河流。而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那座矗立在自由岛上、被精心设置的探照灯照得通明的自由女神像,她手擎火炬,在渐深的暮色中如同一个沉默而坚定的巨人,守望着这座欲望与梦想交织的不夜城。
“梅林啊……”芙蓉喃喃道,冰蓝色的眼眸中被下方那无垠的璀璨灯火彻底占据,倒映出点点光芒,她似乎一时词穷,“这比巴黎……还要……密集,还要……有力量。”她最终选用了这样一个词,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
卢娜则更加专注地看着城市边缘那深色的河流以及更远处吞噬光线的黑暗,轻声呢喃,仿佛在自言自语:“我能感觉到,这座城市野心构成的巨大生物,它的脉搏就是这些永不停歇的流动光芒,它的呼吸化作了地铁通道里的风。”
飞机平稳地降落在肯尼迪机场。走出舱门,踏上美国的土地,一股与欧洲截然不同的、充满活力、喧嚣、快餐文化气息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能量扑面而来。各种肤色、各种语言、穿着各异的人群在机场内行色匆匆,巨大的电子广告牌不断闪烁着诱人的商品信息和明星面孔,空气中弥漫着咖啡、消毒液、汽车尾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世界十字路口的躁动与包容。
按照事先的约定,他们没有使用任何魔法,而是像真正的麻瓜一样,耐心排队等待出租车。当那辆经典的黄色纽约出租车载着他们和行李,如同汇入鱼群的沙丁鱼般驶入纽约那标志性的、网格状的街道,穿行在曼哈顿令人窒息的摩天大楼丛林之中时,这种感官上的冲击变得更为具体和强烈。高楼大厦仿佛要从两侧挤压过来,反射着阳光或灯光的玻璃幕墙晃得人眼花缭乱,街头的行人步履快得像是上了发条,出租车司机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大声讲着电话,并不时暴躁地按着喇叭。
“这里的人……灵魂好像都装上了加速器。”卢娜观察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象,评论道,“他们周围的骚扰虻都是高速旋转的,颜色也很杂乱,红色代表焦急,黄色代表欲望,灰色代表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