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10天,任峥就拿出一定量的粮食和蔬菜,以“特供品”的名义,交给老王班长,需要送出去的粮食和药让赵青山安排人送往指定的接收单位。每一次交付,都意味着另一支兄弟部队的战斗力将得到实质性的提升,或许就能在未来的某次任务中,减少伤亡,增加胜算。这让他所有的忙碌和辛苦,都有了沉甸甸的意义。
就在这样日复一日的极度忙碌中,时间悄然流逝。边境的寒风渐渐褪去了最刺骨的凛冽,空气中隐约带来一丝极淡的、属于春天的湿润气息。
任峥在某次查看日历时,才恍然惊觉——明天,就是1979年的除夕了。
过往的除夕,他大多是和旅里的兄弟们一起过。食堂会加餐,大家围坐在一起,吃饺子,唱歌,想念远方的家人,气氛热烈却也带着一丝无法团圆的怅惘。
而今年,不同了。
他的目光越过窗户,看向自家小院的方向。那里,有亮着温暖灯光的窗户,有玉兰忙碌准备年饭的轻柔身影,有朗朗跑来跑去的欢快笑声。
家。这个字眼,在他心中变得无比具体而温暖。
他放下手头的工作,对通讯员交代了几句,便提前离开了办公室。
推开院门,一股浓郁诱人的饭菜香和炖肉的香气扑面而来,中间还夹杂着蒸年糕的甜香。小院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屋檐下甚至挂起了两个红纸糊的小灯笼,虽然简陋,却充满了浓浓的节日气氛。
“爸爸回来啦!”正在院子里玩雪的任朗第一个发现他,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来,抱住了他的腿。农玉兰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脸上沾着一点面粉,看到任峥,露出温柔的笑意:“今天回来这么早?饭快好了,我包了饺子,猪肉白菜馅儿的。”
任峥弯腰抱起儿子,走到厨房门口,看着灶台上琳琅满目的食材和玉兰忙碌的身影,心中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暖流填得满满的。
“嗯,忙完就回来了,要过年了,也不能总忙不陪你们过年。”他声音温和,伸手自然地替玉兰拂去脸颊上的面粉,“辛苦你了。”
农玉兰的脸微微一红,摇了摇头:“不辛苦。”她能感觉到,任峥虽然依旧忙碌,但身上那股无形的紧绷感,似乎因为这个家而柔和了许多。
翌日晚上,小小的饭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红烧肉、清蒸鱼、小鸡炖蘑菇、蒜苗腊肉、还有一大盘白胖胖、热气腾腾的饺子。中间甚至还有一小壶温好的黄酒。
任峥、农玉兰、任朗,三人围坐在一起。“过年啦!吃饺子啦!”任朗兴奋地拍着小手,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最大的那个饺子。任峥给每人都倒了一小杯黄酒(给朗朗的是糖水),举起杯,看着眼前这对即将成为他正式妻儿的家人,目光深沉而温暖:“旧岁已逝,新年将至。愿新的一年,家宅平安,诸事顺遂。”“家宅平安!”农玉兰也举起杯,眼中闪着幸福的光。“平安!顺遂!”任朗学着样子,举起自己的小杯子,大声喊道,逗得大家都笑了。
窗外,隐约传来驻地其他营房传来的欢声笑语和零星的鞭炮声(战士们自己捣鼓的)。窗内,温暖如春,饭菜飘香,笑语晏晏。
任峥吃着玉兰夹到他碗里的饺子,看着儿子吃得满嘴油光、手舞足蹈地说着俏皮话,看着玉兰温柔地笑着,不时给朗朗擦嘴。
这一刻,所有的疲惫、所有的杀戮、所有的谋划,仿佛都被这温馨团圆的氛围洗涤干净。他不再是那个需要时刻紧绷的铁血战神,只是一个归家的丈夫和父亲。
国之利刃,亦有柔情千转。
灵泉之秘,终化万家炊烟。
这个除夕,因为有了彼此的陪伴,而显得格外不同,格外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