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配合我，好，那我问问在目前的生活里，有没有那么一个瞬间，你会觉得自己的生活多出色彩。哪怕是几分钟，比如在喝一杯热水的时候，或者在深夜终于躺到床上的那一刻？”

陈嫣：“……可能，早上我的猫跳上床蹭我的时候，会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被需要。”

转笔的白景点点头：“好，这非常非常宝贵。我们能在这个感觉上多停留一会儿吗？当时具体是怎样的？猫猫的毛发是什么触感？它发出咕噜声了吗？”

她脑海中浮现出猫咪温暖的皮毛触感，和那沉重的、压在她胸口发出咕噜声的小身体。那一刻，世界的重量似乎真的减轻了几克。

陈嫣点点头。

“好，那我大致了解了，”白景从抽屉里拿出准备好的纸笔，“接下来我需要你保证能对接下来自己的话负责，陈嫣，你同意吗？”

陈嫣：“我…”她咽了下口水，喉咙发紧，但最终，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说：“我同意。”

“还有几个问题问你，当痛苦变得非常剧烈时，你脑海里会不会闪过结束一切的念头？这个问题很重要。”

“个人病史怎么样？”

“你感觉自己被世界孤立，我们来看看证据好吗？有哪些事实支持这个想法，有哪些事实不支持？”

“不用太急的和我说，按你的节奏走。”

在陈嫣写的时候，白景也保持着安静，不影响陈雅。

拿到陈嫣写好的问卷，白景仔仔细细的看完一遍，还行，问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

白景他的目光掠过窗台上一盆有些蔫黄的绿植，然后才回到陈嫣身上。“这种‘撑不下去’，更多是身体像灌了铅，还是心里像压着石头？或者……两者都有？”

“都有。”陈嫣深吸一口气，突然抬起头，目光里带着一丝绝望，“医生，你到底想怎么‘理解’我？”

白景微微向后靠，这个女孩的尖锐在他意料之外，却是好迹象——她还有力量反抗。

他身体微微后靠，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这是一个稍微放松但保持专注的姿态。嘴角有了一丝极淡的、近乎欣赏的弧度。

“很好的问题。”他轻声说，仿佛在肯定她这个问题本身的价值。

“坦白说，陈女士，‘理解’是一个很大的词。我今天的目标没那么宏伟，也许……只是试着和你一起，看看困住你的那团迷雾到底是什么形状。你觉得呢？”

他起身走到窗边，用手指轻轻弹了弹那盆绿萝的一片黄叶。“看到那盆绿萝了吗？它来的时候半死不活，我差点放弃它。后来我就想，随它去吧，死了算它命短。”

他走回来，坐下。

“结果你猜怎么着？就在我几乎忘了它的时候，它自己从根那儿，偷偷冒了这么个小不点儿出来。”他用指尖比划了一个极小的长度。

“所以你看，它不需要我催它‘你快绿啊’，它有自己的节奏。它需要的，可能就是我别整天盯着它，给它点不被打扰的空间，和那么一点点……刚好合适的下午的阳光。”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陈嫣身上，温和而专注：“我好奇的是，对于你来说，哪一片是你可以暂时允许它‘黄着’的叶子？而哪一刻，又像是你那‘刚好合适的下午阳光’？”

“你不需要现在回答我。你的无意识……也许坐在这里时候，就已经开始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