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府,议事大殿。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沉闷而死寂。所有侍者与卫兵都屏住了呼吸,连脚步声都刻意放到了最轻,生怕惊扰了高坐于主位之上的那道身影。
大殿中央,宋旋跪伏在地,浑身狼狈,原本象征着州府威严的官袍已是破烂不堪,沾满了尘土与干涸的血迹。他甚至不敢抬头,只是用颤抖到不成调的声音,将大夏城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汇报完毕。
“……那赵云,仅用一指,便……便碎了臣的灵龟宝盾……臣,臣有辱府主所托,罪该万死!”
说完,他将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筛糠般抖动,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主位上,云州府主姜墨尘静静地听着,他那张素来以儒雅英俊闻名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端着一杯刚刚沏好的香茗,指节分明的手指,稳定而有力。
大殿内,落针可闻。
“咔嚓。”
一声轻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宁静。
姜墨尘手中的白玉茶杯,竟被他硬生生捏成了齑粉。滚烫的茶水混合着瓷器碎片,顺着他的指缝滴落,他却恍若未觉。
一股恐怖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自他体内轰然爆发,瞬间充斥了整座大殿。
“好一个大夏城!好一个苏毅!”
姜墨尘缓缓站起身,声音低沉,却蕴含着火山喷发般的怒火。他一字一顿,英俊的面容第一次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狰狞。
“真以为,靠着一个神威境的武夫,就能与本府……与整个云州抗衡吗?”
他心中的怒火几乎要焚毁理智。那份“册封”的旨意,是他亲手布下的棋局,是他引以为傲的阳谋,本该将苏毅玩弄于股掌之间。可结果,却像是一个响亮无比的耳光,隔着千里之地,狠狠扇在了他的脸上!
跪在地上的宋旋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叩首:“府主息怒!府主息怒!”
姜墨尘没有理会他,在大殿中来回踱步,胸膛剧烈地起伏。片刻之后,他眼中的狂怒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刺骨的寒意。
他停下脚步,嘴角竟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
“匹夫之勇罢了。”他重新坐回主位,仿佛又恢复了那个掌控一切的云州之主,“本府承认,小觑了他。但战争,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游戏。”
他看向殿外,声音变得幽冷:“打蛇,要打七寸。本府倒要看看,他苏毅一个人,一杆枪,能护得住多少地方!”
“来人!”
一名亲卫统领立刻上前,单膝跪地。
“传本府令,命‘血手’屠夫,即刻率领麾下三千府军,不必理会大夏城,绕道急行军,给本府将青玉谷踏平!”
“青玉谷?”亲卫统领微微一愣。
“没错。”姜墨尘的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那丹师盟赔给苏毅的灵药产地。告诉屠夫,谷内的一切,人、药、物,鸡犬不留!”
这是一个狠毒至极的围魏救赵之计。
青玉谷是苏毅目前最重要的资源产地之一,更是他未来炼制丹药、武装军队的根基所在。一旦被毁,无异于断其一臂,损失惨重。
苏毅若派遣赵云去救,那刚刚更名的大夏城本部空虚,姜墨尘便可亲率大军,直捣黄龙;若他不救,眼睁睁看着根基被毁,人心必将动摇,那刚刚建立的“大夏”,也将成为一个笑话。
这是一个摆在明面上的死局,无论苏毅如何选择,都将陷入绝对的被动。
……
大夏城,议事厅。
苏毅端坐主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他的面前,是一副刚刚绘制完成的云州东部地图。
贾诩站在地图旁,神色凝重。他刚刚将暗子传回的紧急情报,详细地分析了一遍。
“主公,姜墨尘此计,甚是毒辣。”贾诩的声音低沉,“这是一个阳谋,逼我们必须做出选择。救,则大夏城危;不救,则青玉谷亡。无论如何,我们都将落入下风。”
厅内,周仓早已按捺不住,他一拍桌子,怒道:“这姜墨尘欺人太甚!主公,末将愿率一队人马,去把那什么‘血手’屠夫的脑袋拧下来!”
高顺虽未说话,但握着佩剑的手,也已是青筋暴起。
苏毅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