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二和银柳的婚礼是三天后举行的。
没有红妆的铺张,没有宾客盈门的喧闹,婚礼办得格外简朴,却处处透着用心。琉璃和竹心帮着剪了大红喜字,奶娘和红儿帮着布置了新房,福生专程去购置了喜烛和“四喜果”。
梁蘅和王氏一起去城里的银楼、成衣铺子给银柳添置了嫁妆。四季成衣叠得整整齐齐,金银首饰流光溢彩,件件都是她们精心挑选的心意。
吉时一到,银柳穿着大红喜服与蔡二肩并肩站在堂前,梁蘅和李长晟亲自为二人主婚。福生充当赞者,一声轻喝“一拜天地!”两人并肩跪拜。“二拜高堂!”因无长辈在场,两人便对着李长晟夫妇深深一揖。“夫妻对拜!”四目相对,目光灼灼,全是化不开的欢喜。
没有宾客,只有亲人的祝福和欢快的笑声,连险哥儿都兴奋地“咿咿呀呀”喊个不停,穿着一身簇新的衣裳,圆滚滚的小脑袋随着众人的笑声轻轻晃动,黑葡萄似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大红喜字。
银柳成亲第二天就梳起了妇人发髻进来服侍,一支银簪绾住青丝,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多了几分温婉娴静。梁蘅拦着不让她动手:“不是让你歇几天吗?怎的不听话!”
银柳脸上泛起微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少夫人,这些活计都是干习惯了的,哪能成亲就懈怠了!”
梁蘅却不松手,语气带着几分嗔怪和疼惜:“新婚燕尔,本就该享受几天清闲,快回屋去吧,我这里有红儿呢!”
红儿也笑嘻嘻地推着银柳往外头走:“银柳姐姐放心好了,有我在呢!你快回去吧,一会儿姐夫要找你呢!”
银柳闻言,连耳根子都红了:“别胡说......”
奶娘赶忙来解围:“红儿这丫头惯会淘气,别逗你银柳姐姐了。”又劝银柳“新妇三日不动尘,这是规矩,快快回去吧!”
连日来,大家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气息,感受到了久违的松弛。回首这一年,几乎都是在颠沛流离、仓皇奔命中度过的,如今总算暂得一隅安宁。
梁蘅问过了李长晟如今局势如何,据他分析,永王倒台是迟早的事了,眼前他们就能拿下江南,届时便能回到江宁府去祭拜母亲。
江宁府,每个人都想回去,那里有他们的家。这一场纷争把所有人都卷入其中,有家回不得,有路走不了。连刚刚出生的稚子也跟着吃尽苦头,还有一生与人为善的婆母,为了他们挺身而出,竟命丧小人之手。
梁蘅每每想起婆母就心痛不已。此生她最敬佩的人就是婆母,她是整个家庭最温润的底色,一生操劳与付出,明事理有担当,在梁蘅心目中早已把她视作亲娘。她真想快些回去,婆母如今还不知孤零零地躺在何处。
李长晟和李长威已经去了军营里,她们一群女眷则等在楚州。
蔡二成亲以后便打算跟着回去打拼些功名,李长晟却劝他不要着急:“蔡二哥,你早些年受的箭伤颇为厉害,阴雨天骨头缝仍会隐隐作痛,莫要再去逞强。况且你留下保护一众女眷,担子也不轻!你知道,我绝不能忍受之前的事情再次发生。”
李长晟目光如炬,字字句句都带着不容置喙的重量。蔡二明白他说的是李夫人的被害,心口像被巨石碾过,钝痛密密麻麻地蔓延。当日若非他保护不力,李夫人又怎会身死?此事是他心底不可抹去的遗憾和愧疚,待他日回到江宁府,他必定要杀了那贼婆娘报仇雪恨!
梁蘅和王氏带着孩子安心等消息,果然不出半个月,福生带回信来:江南已被襄王全数收复,择日他们就可以回江宁府了。
李长晟已派了林管家先行一步,梁蘅和王氏收拾妥当即可出发。福生和蔡二一路护送,又有过路文引,只花了几天时间就从楚州到了江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