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蘅又转回“五味斋”买了些点心果子,福生陪着她往梁府去了。
梁府大门紧闭,府门前的石板路久无人扫,落满了尘土和枯黄的树叶。梁蘅没有去叩前门,让福生把马车调转到了府后小巷的后门。当日她带着大嫂和芝麻就是从这道门进去的,走的时候也是从这道门离开的。
福生去拍了门,门内传来老仆迟疑的脚步声。门栓“吱呀”一声被拉开,露出老仆那张满是皱纹的脸,看清站在福生后头的梁蘅时,吓地手里的门栓“哐当”掉在地上,失声惊呼:“大小姐?怎么是您!”
梁蘅微微颔首,抬脚跨过门槛。老仆吓成这样也不奇怪,她和李家人都成了逆贼,府里是人尽皆知,只怕当时父亲和嫡母怕受牵连,嘱咐了下人不得放她进门也未可知。
梁蘅目光扫过庭院,杂草丛生,路面和廊下虽打扫过,却不如从前整齐干净,也没有人,透着一股人去楼空的寂寥。
老仆愣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慌忙拾起门栓:“大小姐,主君、主母都去了京城,如今府里只有三夫人在,老奴去禀报。”
梁蘅脚步不停:“你别忙了,我自己过去。”
蒋氏住的院子门虚掩着,里头静悄悄的。梁蘅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便开了。院里花草枝蔓虽有些开败了,收拾得还算整洁。三夫人蒋氏正坐在廊下缝补旧衣,听见声响抬起头来。
“三婶!”梁蘅轻声唤道。
蒋氏连忙站起身来,手里的针线、衣裳“啪嗒”掉在地上。浑浊的眼睛先是一愣,随即脚步踉跄地走下台阶来:“蘅姐儿!真是你?你回来了!”
梁蘅快步上前扶住她,触到她枯瘦微凉的手,心中一酸。不过两、三个月未见,三婶像是老了好几岁,眼神恍惚全无生气。她一人苦守在此,着实可怜。
“三婶,我回来了。”梁蘅有些哽咽,握着蒋氏的手紧了紧。
蒋氏落下泪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当日梁蘅带着孩子离开的时候,她千万个担心,外头兵荒马乱,只道这一去生死难料,没想到她们竟然还能再见。
蒋氏拉着梁蘅在廊下坐了,上下打量着她。三月前梁蘅还一身粗布衣裙,灰头土脸,满身狼狈,此时身上穿的是上等的料子,浅蓝色的面料泛着柔和的光泽,衣襟绣着精致的花纹,头上插着赤金点翠的簪子,旁边缀着几颗圆润的珍珠,这一身行头透着体面,又恢复了从前大小姐的端庄、漂亮。
外头的消息蒋氏还是知道些的,晓得如今将军府又恢复了荣光,整个江宁府都归了襄王。梁蘅如今苦尽甘来,她也替她高兴。
蒋氏见梁蘅独自一人前来,问道:“孩子呢?你怎么没带在身边?”
梁蘅闻言,羞赧一笑,不好意思道:“三婶,当时情况特殊,我便没跟你解释,那孩子不是我生的,是我大嫂的孩子。我们那时候就是因为要给孩子看病,不得已才到梁府来的。”
蒋氏听完似有些失望,喃喃道:“不是啊,不是啊......”眼里没了刚才的神采。
梁蘅知道三婶是被伤了心了,三叔带着夏姨娘和梁璇走了,养了这么久的瑄哥儿又被抱走,遭了这双重剜心的痛,又独自守在这空荡荡的宅子里,精神怎会不恍惚?
梁蘅心中一软:“三婶,往后还不知会如何,不如我送你到庄子上去住些日子?”她不忍心蒋氏以后受到牵连,想把她送走。
“不去!”蒋氏断然拒绝道“这是我的家,我哪儿也不去。纾姐儿回来了,你也回来了,大家都回来了,我怎么能走呢!”
“你说什么?纾姐儿?二妹妹什么时候回来的?”梁蘅眼睛倏地亮起来,瞬间拔高了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