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珂回想到刚才看的信,信上的字迹秀丽,笔锋却透着一股决绝。
沈灵珂脑中“嗡”的一声,眼前阵阵发黑,身子晃了晃,几乎站不住。
夫君台鉴:
得嫁与君,实乃妾身此生莫大之幸。自归谢府,君待妾身温润体贴,恩义相照,原盼与君白首偕老,共抚儿女长成,怎奈天有不测风云,世事难料。
妾身怀六甲之时,外出参加宴会偶然间窥得一桩惊天秘辛——皇后当年尚是太子妃时诞下的男婴,原非早夭,竟尚在人世!只是被人用死婴替换。按序齿论,此子今后当为皇长子,占嫡占长,关乎国本。妾本欲暗中访查,待水落石出之日再向夫君细禀,岂料世事诡谲,未及查明,便察觉府中邹妈妈、李妈妈早已被人收买,行踪言语处处透着诡异。妾身惊惶之下,只得将此事暂且按下,不敢轻举妄动,惟恐打草惊蛇,累及家人。
然妾身终究低估了人心险恶。临盆生女之日,那李、邹二妇竟勾结外人,在汤药中动手脚,致妾产后血崩,回天乏术。弥留之际,恰逢闺中密友忠勇伯夫人前来探望,妾身强撑最后一丝气力,将随身那支银簪交付与她,嘱其日后寻得良机,转交夫君,或可助夫君追查真相。
妾身命薄,此生最大憾事,莫过于未能为夫君分忧,未能护儿女周全。妾身唯有一愿:待妾身过世后,夫君若续弦,万望嘱咐新夫人,善待我那一双可怜的孩儿,勿使他们受半分委屈。
纸短情长,言不尽意。夫君珍重,愿君岁岁平安,儿女康健、儿孙满堂。妾在九泉之下,亦会为夫君与孩儿们祈福。
妻卢氏绝笔
一个连当今皇帝都不知的真相,就藏在这几封薄薄的信纸里,压得人喘不过气。
谢怀瑾僵在原地,那张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血色褪尽。
他捏着信纸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根根泛白,青筋暴起。
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夫妻二人粗重的呼吸声,在昏暗的光线中交错起伏。
良久,谢怀瑾才有了动作。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波澜,缓缓将那张写满了惊天秘密的信纸折好,动作珍重地重新放回了信封之中。
再抬起眼时,他眼中的震惊已经褪去,转为一片冰冷的寒意。
这件事图谋太大,竟是以江山为棋盘,以皇权为赌注。
卢氏的死,女儿的遭遇,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找到了源头。
“夫君……”
沈灵珂看着他眼中翻涌的戾气,心头一紧,下意识地伸出手,握住了他冰冷的手掌。
谢怀瑾的身子微微一震,低头看向她。
对上她满是担忧的目光,他眼中的冰寒才稍稍融化了些,反手将她柔软的小手包裹在掌心。
“别怕。”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镇定。
他扶着沈灵珂在身旁的圈椅上坐下,替她理了理鬓边被冷汗沾湿的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