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核秘境,重归死寂。那浩瀚、慈悲的星辉依旧流淌,却再也无法温暖人心。
李莲花缓缓坐起身,乳白色的星辉在他体内流转,修复着每一寸破碎的经脉,滋养着枯竭的丹田。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力量在他四肢百骸中奔涌,比全盛时期更加强大、精纯。眉心处,青莲印记熠熠生辉,与星辉交织,散发出玄奥的气息。星穹传承的碎片,在这股力量的冲刷下,似乎也变得清晰了几分。
力量回归了,甚至超越了以往。
但心,却空了一大块。
他怔怔地摊开手掌,掌心似乎还残留着乔婉娩指尖最后的温度,鼻尖仿佛还能嗅到她发间淡淡的清香。可眼前,只有冰冷的星辉和无尽的虚空。那个会柔声唤他“莲花”、会为他担忧落泪、会义无反顾挡在他身前的女子,已经不在了。为了他,魂飞魄散,消散于星海。
“婉娩……”他低低唤了一声,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没有回应,只有星核恒定的、无悲无喜的光芒。
一滴滚烫的液体,终于挣脱了干涸的眼眶,砸落在冰冷的水晶平台上,裂开一小片深色。随即,更多的泪水无声滑落。他没有嚎啕,没有嘶吼,只是静静地坐着,任由泪水流淌,肩膀微微颤抖。那无声的悲恸,比任何哭喊都更令人窒息。
方多病和阿箬跪坐在他身旁,红着眼圈,想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阿箬小声啜泣着,紧紧抓着李莲花的衣角。方多病重重一拳砸在平台上,骨节泛白,咬牙切齿:“幽冥府主……此仇不共戴天!”
箭惊云站在不远处,银色面具遮掩了所有表情,只有那双露出的眼睛,复杂地注视着李莲花。他沉默片刻,沙哑开口:“节哀。乔姑娘以魂灵抚平星核躁动,为你争取生机,此恩此情,天地可鉴。莫要……辜负了她。”
李莲花没有回应,只是缓缓抬起头,泪痕未干的眼睛,望向平台中央那巨大的、散发着温和光芒的星核。那光芒依旧慈悲,仿佛包容万物,却又如此冷漠,对个体的消亡无动于衷。
“为什么……”他轻声问,不知是在问星核,问箭惊云,还是问这无常的命运,“她一生良善,为何会是这样的结局?”
箭惊云沉默了一下,缓缓道:“星核,是规则,是本源,是‘道’,而非‘人’。它维持平衡,孕育生机,却不在意个体存亡。乔姑娘的魂灵至纯,恰是平息其躁动的最佳引子。对她而言,或许是回归本源;对星核而言,只是完成了一次能量的调和。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地不仁……”李莲花重复着这四个字,眼中悲痛渐渐被一种冰冷的、近乎虚无的平静取代。他站起身,星辉在他周身流转,气息沉凝如深渊。他走到平台边缘,俯瞰着下方无垠的星海,目光仿佛穿透了秘境壁垒,看到了外面那个充满纷争、杀戮与不公的世界。
“幽冥府主,为一己私欲,掀起浩劫,涂炭生灵。婉娩何辜?那些因他而死的人何辜?”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寒意,“这‘不仁’的天地,这弱肉强食的规则,不该如此。”
箭惊云心中一震,他从李莲花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变化。不再是那个温润从容、偶尔带着点狡黠的游医,而是一种……即将出鞘的利剑,一种欲要斩破规则、重定秩序的决绝。
“李神医,你欲如何?”箭惊云沉声问道。
李莲花转过身,目光扫过方多病、阿箬,最后落在箭惊云身上:“箭楼主,你曾言,新月楼世代守护星核,阻止幽冥府。如今,星核就在眼前,幽冥府主在外虎视眈眈。接下来,该当如何?彻底封印星核?还是……利用它的力量,终结这场浩劫?”
他的问题直指核心。星核是力量之源,也是祸乱之根。是永远封存,避免被邪恶利用?还是冒险掌控,以暴制暴?
箭惊云面具下的目光闪烁,显然也在权衡。良久,他才缓缓道:“星核之力,浩瀚无边,非人力所能完全掌控。强行纳为己用,必遭反噬,甚至可能迷失自我,成为另一个‘幽冥天尊’。上古星宗先贤,亦只敢引导借用,而非掌控。最佳之法,乃是加固星核自身封印,隔绝内外,让幽冥府主永远无法触及。但……此法需耗费巨大代价,且需要……特定的时机和媒介。”
“特定的时机和媒介?”李莲花追问。
“星核与外界宇宙潮汐相连,每三百载有一‘星眠期’,其时星核之力最为内敛,封印效果最佳。下一次星眠期,就在三日之后。”箭惊云道,“至于媒介……需要身负星辰眷顾之力的灵体作为阵眼,引导星核之力完成自我封闭。阿箬姑娘的灵犀血脉,或可一试,但风险极大,稍有不慎便会被星核同化。”
三日之后?阿箬为阵眼?
方多病立刻反对:“不行!太危险了!婉娩姐已经……我绝不能再让阿箬冒险!”
阿箬却抬起头,浅褐色的眼中虽然还有恐惧,却更多了一份坚定:“李先生,方哥哥,阿箬不怕。乔姐姐为了大家……阿箬也想帮忙。如果阿箬能做到,阿箬愿意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