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死，只是成了植物人，在城郊的疗养院躺了二十年。”齐砚舟步步紧逼，语速加快，“你们摘了她的心脏，是为了移植给谁？三个人？是那位退休的老院长，卫生局的那位大人物，还是某个你不敢提及名字的家族继承人？是你父亲安排的，还是你自己接的‘私活’？”

“闭嘴！”张明声音陡然拔高，失去了之前的从容，“你不该知道这些！”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保留这具尸体？为什么不火化？”齐砚舟的声音如同手术刀般锋利，“是因为内疚？还是因为这具尸体本身就是无法销毁的‘原始凭证’？”

张明喘了口气，手指猛地收紧，捏住了注射器的活塞。

“最后一句话。”他声音阴鸷，“放下病历卡，双手抱头蹲下。否则，这支针会扎进你的颈动脉。”

齐砚舟没动。

岑晚秋也没动。

她缓缓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一部处于通话中的手机，屏幕亮着，摄像头正冷冷地对准张明的脸。

“你说的话，还有你手里那支东西，林夏和周律师都实时接收到了。”她的声音稳定得可怕，“你现在的每一个动作，三分钟后就会进入警方云端备案系统。张主任，你完了。”

张明脸色骤变，猛地看向门口，眼神第一次出现了慌乱。

就在这一瞬，齐砚舟动了！

他并非去取手术刀，而是抓起托盘里沉重的止血钳，甩手掷出！“啪！”钳子精准地击中张明的手腕，注射器脱手飞出，撞在墙壁上，针头断裂，淡黄色的药液溅射开来。

张明吃痛后退，另一只手疾速探向西装内袋。

但齐砚舟更快！他如猎豹般抢上前去，一记沉重的勾拳击中其腹部。张明闷哼一声弯腰，随即被齐砚舟一把揪住衣领，狠狠地按在冰冷的冷冻柜上。“哐当！”巨响在解剖室内回荡，柜体震动，冷雾翻涌。

“你说你不杀人。”齐砚舟贴着他的耳朵，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可你早就杀了很多人。用假数据，用错误的诊断，用别人的命铺就你往上爬的阶梯。”

张明咳了一声，扭曲的脸上竟又挤出一丝笑。

“你以为……你是正义的？你不过是个有点特别能力的医生。而这个世界，是由活下来的人……制定的规则控制的。”

“谁定的规则？”

“活下来的人。”张明抬起头，眼镜歪斜，眼神里是赤裸裸的嘲弄，“比如我。比如刘振虎。比如所有……踩着尸体走过来的人。”

齐砚舟盯着他看了良久，眼神复杂，最终松开了手，将他推开。

“你可以走。”他指了指门口，“现在离开，还能自己走出去。再过三十秒，警察就会进来。到时候，你就只能戴着手铐走了。”

张明踉跄了一下，站直身体，艰难地整理着凌乱的领带和西装。他看了一眼地上断裂的注射器，又深深看了一眼齐砚舟怀中的病历卡，眼神怨毒。

“你们不会赢的。”他嘶哑地说，“这种事，二十年前能发生，二十年后……照样能发生。”

他转身，步履有些蹒跚地走向门口。

手搭上门把时，他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声音说：

“告诉你一件事……那台手术的真正主刀者，他的左手确实废了。但他到现在，还在这栋楼里……每天穿着白大褂，受人尊敬。”

门开了，又关上。

脚步声渐行渐远。

齐砚舟站在原地，没有追。他知道，逮捕张明不是终点，而是引爆更大风暴的导火索。

岑晚秋走到他身边，收起手机，屏幕上的通话计时仍在跳动。

“你还记得他说的话吗？”她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每一个字。”齐砚舟摸了摸胸口的防水袋，那里的钥匙似乎更沉了，“现在我们要查的，不只是这把钥匙能打开什么。还有二十年前那个晚上，到底是谁，用那双带着伤疤的手，取走了一个女孩的心脏。”

他低头，再次审视手中的病历卡。

泛黄的纸页上，“张明”两个字像两个嘲讽的符号。

灯光再次不安地闪烁了一下。

操作台上，那支断裂的注射器残骸旁，一滴未被蒸发的淡黄色液体，正缓缓滑过不锈钢台面，最终滴落。

“嗒。”

一声轻响，在死寂的解剖室里，清晰得令人心头发毛。

岑晚秋正准备将病历卡放入证物袋，指尖却突然在卡片背面的右下角停住。那里，有一个用肉眼几乎无法看清，但用手指能清晰感受到的、微小的凹凸痕迹。

她借着灯光仔细辨认——那是一个刻上去的符号：∞（无穷大）。

她与齐砚舟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这个符号，意味着他们所触及的，远不止一桩陈年旧案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