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高瞻在县城购置的宅院很大,规制齐整。
府中无女眷打理,他便让两个徒弟同住东厢房,自己住正房主卧,书房则设在正房西侧,方便授课。
领着小哥俩看完宅院格局,江高瞻吩咐小厮备水让他们洗漱,随口道:“一路颠簸,先去歇晌,养足精神再熟悉环境。”
六狗子和小狗子虽初到陌生地方,却半点不见局促,听了师父的话便乖乖应下,跟着小厮去了东厢房。
厢房里摆着一张大床,六狗子熟门熟路地帮弟弟褪去外衫,扶着弟弟上床,然后才跟着躺下。
在家时养成的作息,不过两刻钟光景,小哥俩便同时睁开眼,反应过来不是在家里,迅速起床。
此时日头正盛,院中的蝉鸣聒噪,两人径直走向书房,小厮早已备好笔墨纸砚,他们便各自磨墨,安安静静地提笔练字。
江高瞻歇够起身时,伺候的小厮连忙上前轻声禀报:“爷,两位小少爷半个时辰前就醒了,喝了水后就去书房练字了。”
江高瞻挑了挑眉,端着小厮递来的凉茶抿了一口,脚步放轻走到书房窗下。
刚站定,屋内的动静突然停了,下一秒,两道小脑袋同时转向窗口方向,见是他,立刻露出憨憨的笑容,脆生生喊:“师父!”
江高瞻心中一动——这敏锐的感知力,是天生的警觉还是刻意练过?
他推门走进书房,目光先落在两人面前的案上,原本平和的神色瞬间染上讶异。
宣纸上写的是《三字经》,字迹虽带着孩童的稚嫩,却一笔一划工工整整,结构匀称,全无初学者的歪歪扭扭。
“你们学写字多久了?”
小哥俩同时歪着脑袋思索,六狗子先反应过来,伸出三根手指:“回师父,不到三个月。”
“不到三个月?”
江高瞻惊讶。
他早年也教过不少蒙童,便是天赋尚可的,也要磨上半年才能写出这般规整的字。
江高瞻觉得,自己之前可能小看了自己两个徒弟。
鉴于之前问得太少了,于是多问了一点。
他追问下去,才知道三个月前小哥俩还是连笔墨都没碰过的白丁,如今识的字、写的字,全是他们的大姐姐孟荞妹一手教的。
傍晚,孟家托加工坊管事送来的行李到了。
除了衣物书籍,更有两大食盒——蒸好的米果还带着余温,炒干的小虾香气扑鼻,炸油豆腐、酸豆角、酸菜分装在陶罐里,整整齐齐码在食盒中。
江高瞻看着这满满当当的吃食,默默打消了带徒弟去外面酒楼的念头,转头吩咐厨房切一盘米粿当点心。。
这一天他没安排课业,只让小哥俩自由活动,自己则在暗处观察。
本想摸清两人的基础再制定教学计划,可观察得越久,心中的惊喜就越甚。
兄弟俩自律、专注、勤快,两个未满十岁的孩子比大多数成年人还要严于律己。
次日天刚蒙蒙亮,小厮的汇报就来了:“先生,两位小少爷卯时初就起了,在院中练了半个时辰拳脚,如今正在书房默书。”
江高瞻快步走向书房,这次没再站在窗外,而是直接走进书房。
六狗子正伏案书写《千字文》,小狗子则在默写《幼学琼林》,两人笔下不停,笔尖落纸沉稳有力,没有丝毫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