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北的学术生活,将乐安带入了一个更为纯粹也更为孤独的领域。
他选择的理论方向,如同在无边无际的深海中潜航,大多数时候,四周只有寂静和来自思维深处的压力。
那个曾经让他灵光一现的“几何结构嵌入”想法,在经历了最初的小小突破后,陷入了漫长的僵局。
他尝试了多种数学工具,构建了数个复杂的模型。
但计算结果总是不尽如人意,要么无法收敛,要么无法在更普遍的情况下成立。
有近半年的时间,他的研究笔记上写满了“失败”、“此路不通”、“假设有误”。
同实验室的其他人,有的在应用项目上取得了亮眼成果,有的发表了新的论文,而他的进度几乎停滞。
导师没有催促,只是偶尔会与他讨论,提出一些方向性的建议,但更多的是留给他自己摸索的空间。
这种信任,有时比直接的指令更让人感到沉重。
乐安开始失眠,深夜躺在床上,脑海里全是未解的公式和失败的曲线。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高估了自己的天赋,选择这条人迹罕至的道路是否是一个错误。
他给家里的电话变少了,偶尔视频,人也显得清瘦沉默。
我和子豪察觉到他的状态,心里着急,却不敢过多询问,怕给他增加压力。
子豪只是在他一次短暂的回家休息时,带他去爬山,在山顶上,看着层峦叠嶂,子豪说:
“乐安,你看这些山,有的陡峭,有的平缓,但能登顶的路,从来不止一条。有时候绕点远路,或者干脆停下来看看风景,未必是坏事。做研究,急不得。”
乐安望着远方,久久没有说话。
但回学校后,他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他不再强迫自己每天必须要有“进展”,而是允许自己花时间去阅读那些看似“无用”的数学经典,去听其他领域的讲座,甚至偶尔会和乐宸视频,听弟弟讲那些市井百态、人间烟火。
就在这种看似“停滞”和“放松”的状态下,某个深夜,当他不再执着于那个核心难题,而是随意翻看一篇关于动力系统的旧论文时,一个此前从未想过的连接点,如同黑暗中划过的流星,骤然照亮了他的思绪。
他猛地坐直身体,抓过草稿纸,笔尖在纸上飞快地演算起来……这一次,感觉对了。
乐宸的《巷陌回声》系列为他赢得了业内的口碑,但也让他更深刻地体会到了纪实媒体的艰辛与局限。
报道带来的影响是积极的,但也是有限的,那个社区的命运最终仍是多方博弈的结果,他的报道只是其中一股微弱的力量。
工作室面临着生存压力,主编开始希望团队能做一些流量更高、更“轻”的内容来平衡收支。
乐宸被安排参与一个城市探店类的短视频项目,这与他擅长的深度报道相去甚远。
他需要学着用更快的节奏、更网感的语言去吸引观众,这让他感到别扭甚至痛苦。
一次,为了一个探店视频的数据,他和团队成员发生了争执。
对方认为应该夸大其词、制造噱头,而乐宸坚持要客观真实,哪怕内容显得“平淡”。
“乐宸,我们要吃饭的!你那种阳春白雪的搞法,养不活团队!”同事的话像一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