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战斗规模变小了,但凶险程度一点没降。变成了小股部队甚至三五人小组之间的遭遇战和搜索战。天策府的士兵们以什(十人)为单位,配上一面盾牌、几杆长枪、几把腰刀,再加一两个弓弩手,开始像梳子一样梳理每一条小巷,检查每一个可疑的院落。
这种战斗,极其考验士兵的单兵素质和小组配合。您永远不知道下一扇破门后面,是空无一物,是瑟瑟发抖的百姓,还是突然捅出来的长矛或者射出来的冷箭。
有个天策府的老兵,姓王,大家都叫他老王头,经验丰富。他带着手下几个新兵蛋子搜查一个废弃的染坊。院子里静悄悄的,堆满了破烂的染缸和杂物。一个新兵毛手毛脚就要去推正房的门,被老王头一把拽住。
“你小子不要命啦!”老王头压低声音骂道,“看地上!”
新兵低头一看,门口有不太明显的脚印,门闩的位置也似乎被动过。
“里面有人!”老王头使个眼色,两个盾牌手上前,猛地踹开门,同时举盾护住身前。果然,门刚开,里面就射出来两支弩箭,“哆哆”两声钉在盾牌上。紧接着,三个溃兵嚎叫着举刀冲了出来。
“杀!”老王头这边早有准备,长枪从盾牌缝隙里猛刺出去,瞬间放倒两个。第三个溃兵被侧面绕过来的新兵一刀砍翻。战斗眨眼结束,有惊无险。新兵吓得脸都白了,对老王头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就是经验,是用血换来的。
还有更倒霉的。一队士兵在搜查一个富户家的地窖时,地窖里面黑灯瞎火,带队的伙长举着火把刚往下走,就听“轰”一声闷响,地窖里藏着的溃兵居然点燃了随身带的火药(可能是用来做炸炮的),虽然量不大,没炸塌地窖,但那伙长和靠前的两个弟兄当场被炸得血肉模糊,后面的人也被冲击波掀翻。等后面的人红着眼睛冲下去,里面几个溃兵也非死即伤。为了一窝藏在地窖里的老鼠,赔上了好几个兄弟的性命。这种损失,最让人憋屈。
除了溃兵,还有趁火打劫的地痞流氓。这帮人比溃兵还可恶,打仗的时候缩起来,城破了就跑出来抢劫商铺、淫辱妇女,无恶不作。天策府对这种人,下手最狠。一旦发现,基本是当场格杀,首级挂起来示众。在城西,一伙地痞正在抢劫一家布庄,还把老板的女儿给糟蹋了,正好被方百花亲自带队巡逻撞上。方百花二话不说,挺枪就上,一枪一个,像串糖葫芦,把那七八个地痞全给挑了,尸体直接扔到了大街上,旁边立个牌子:“趁乱作恶者,与此同类!”效果立竿见影,城里的治安顿时好了不少。
第四天开始,重点转向更细致的筛查和安抚。
大规模的武装抵抗基本没了,工作重点变成了根据降官提供的信息和百姓的举报,筛查隐匿在民户中的溃兵和可疑人员。同时,开始着手恢复秩序,统计伤亡,掩埋尸体(主要是为了防止瘟疫),发放少量粮食安定人心。
这项工作更需要耐心和细致。士兵们挨家挨户敲门,核对户籍,询问情况。遇到可疑人员,先控制起来再说。这也难免会扰民,引起一些百姓的恐慌和不满。好在方腊军纪严明,邵仙英又亲自带着女兵和招募的妇人设立粥棚、救护伤患,慢慢安抚了百姓的情绪。
肃清工作一直持续了五六天,城里的零星的战斗声才彻底平息下来。睦州城,这座经历战火洗礼的城市,终于真正意义上,完全处在了天策府的控制之下。街道上,不再是溃兵和地痞横行,而是天策府士兵五人一队、十人一组的巡逻队;城门口,站着警惕的哨兵,核查进出人员;府衙门口,贴上了盖着“天策府行军大总管方”大印的安民告示。
空气里的血腥味和焦糊味还没完全散去,但一种新的秩序,已经开始在这片废墟上艰难地重建。肃清残敌的胜利,不仅仅是军事上的,更是心理上的。它向所有人宣告:睦州,已经换了一片天。接下来的,将是更考验执政能力的治理与重建。而肃清阶段积累的经验和暴露的问题,也为天策府日后占领其他城池,提供了宝贵的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