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雨浸寒锋·琴剑合鸣
暴雨是随着那道金黑剑罡一同落下的。
先是豆大的雨珠砸在玄铁剑凝聚的烈日剑罡上,发出“滋滋”的声响,水汽蒸腾间,竟在剑罡周围形成了一层薄薄的白雾。这雾霭并未削弱剑招的刚猛,反而让那轮凝练的剑罡多了几分缥缈之意,金黑二色在雨幕中流转,如同一道劈开天地的惊雷,直直朝着鹿杖客、鹤笔翁二人压了下去。
鹿杖客与鹤笔翁脸色早已没了先前的阴鸷从容,两人双掌相抵,青黑色的玄冥真气疯狂涌出,在身前交织成一面厚重的掌墙。这掌墙之上凝结着层层冰碴,是玄冥神掌阴寒内力的极致体现,往日里便是精钢也往日里便是精钢也能冻裂,此刻却在剑罡的炽热威压下,冰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化作水流顺着掌缘滴落。
“喝!”鹿杖客喉头滚动,喷出一口精血,这口血落在掌墙上,竟让青黑色的真气瞬间暴涨三分。他深知这一剑的厉害,若不拼命,今日两人都要陨命于此。鹤笔翁也咬紧牙关,枯瘦的手指关节发白,体内玄冥真气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兄弟二人修炼多年的阴寒内力在此刻拧成一股绳,硬生生扛住了剑罡落下的第一波冲击。
“轰隆!”
剑罡与掌墙碰撞的瞬间,巨响震彻整个营地。周围的帐篷被气劲掀飞,化作碎片卷入雨幕,存放烈火油的马车更是被这股磅礴的力道震得四分五裂,黑色的油液流淌出来,与雨水混在一起,在地面上漫出一片油光。守卫在旁的天狼卫要么被气劲震断经脉,口吐鲜血倒飞出去,要么被飞溅的木屑划伤,惨叫着倒在泥泞中。
孤鸿子身在半空,只觉得体内真气如惊涛骇浪般翻滚。这招“九阳太极,一剑破万法”是他临阵悟得的绝招,将九阳神功的至阳至刚与太极剑法的圆融绵长熔于一炉,威力固然惊天,却也几乎抽干了他周身的真气。剑罡落下的瞬间,一股反噬之力顺着剑身涌来,他喉头一阵发甜,强压下翻腾的气血,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死死盯着玄冥二老的动向。
鹿杖客和鹤笔翁终究没能扛住这全力一击。青黑色的掌墙在金黑剑罡的碾压下寸寸碎裂,冰碴与水汽四散飞溅,两人如遭重击,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泥泞里。落地的瞬间,两人同时喷出一大口黑血,血珠落在雨水中,瞬间便被冲淡。鹿杖客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刚一抬手,便发现自己的右臂经脉已被剑罡的炽热内力震断,整条手臂软绵绵地垂着,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
“师哥!”鹤笔翁嘶哑地喊了一声,他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左腿膝盖处的骨头被气劲震裂,此刻动弹不得,只能坐在泥水里,眼神中充满了惊惧与怨毒。
扩廓帖木儿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击让他双腿发软,若不是身后一名护卫及时扶住,他早已瘫倒在地。此刻见玄冥二老落败,他哪里还敢停留,连滚带爬地钻进了一辆备用的普通马车,对着车夫嘶吼道:“快!快开车!离开这里!回汝阳王府!”
车夫不敢耽搁,扬鞭策马,马车在泥泞的营地中颠簸着向外冲去。孤鸿子瞥见他逃窜的身影,心中冷笑一声,本想追上去斩草除根,但体内真气亏空得厉害,脚下一个踉跄,险些从半空坠落。他深知此刻不宜追击,当务之急是毁掉剩余的烈火油,否则这些东西一旦被敌军利用,武当山依旧危在旦夕。
就在这时,脑海中传来一道极淡的系统提示音,微弱得像是错觉:“宿主施展融合武学,九阳真气与太极真气初步交融,内力底蕴提升,当前内力恢复速度小幅增幅,是否稳固境界?”
孤鸿子直接忽略了这提示。他向来不信外物,这系统自重生以来便时隐时现,从未真正影响过他的武道之路。他深吸一口气,盘膝落在一块相对干燥的岩石上,双手快速结印,按照九阳神功的心法运转仅存的内息。暴雨落在他的玄色道袍上,顺着衣摆滴落,却被他周身散发出的微弱气劲挡在体外,形成一层薄薄的水膜。
九阳真气本就有着生生不息的特性,加之刚才那一击打破了体内真气的壁垒,此刻运转起来,竟比往日更加顺畅。一丝丝稀薄的天地灵气顺着雨丝涌入体内,补充着亏空的内力。孤鸿子闭着眼,面色沉静,嘴角渐渐褪去了刚才的苍白。
营地另一侧,残存的天狼卫见世子逃走,玄冥二老重伤,顿时陷入了混乱。一部分人想要继续抵抗,另一部分人则想着趁乱逃走。孤鸿子睁开眼,眼神扫过那些惊慌失措的士兵,玄铁剑在手中轻轻一抖,剑身上的水珠四散飞溅。他身形一晃,如一道玄色闪电般冲入人群,剑招不再像刚才那般刚猛霸道,而是变得轻灵飘逸,正是太极剑法中“以柔克刚”的精髓。
此刻他内力不足,便借力打力,天狼卫的弯刀砍来,他便顺着刀势一引,让其砍向旁边的同伴;有人拳脚相加,他便脚下划圆,四两拨千斤般将对方的力道卸去,同时剑尖轻轻一点,便刺穿了对方的琵琶骨。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潇洒从容,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转眼之间,便有数十名天狼卫倒在剑下。
那些原本还想抵抗的士兵见状,彻底失去了斗志,纷纷扔掉武器,跪地求饶。孤鸿子眼神冰冷,没有丝毫怜悯。这些天狼卫平日里作恶多端,南下途中烧杀抢掠,手上沾满了中原百姓的鲜血。他手中玄铁剑一挥,剑光闪过,跪地的士兵尽数毙命。在乱世之中,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人的残忍,这一点,他从年轻时便已深知。
处理完营地中的残兵,孤鸿子走到被震碎的烈火油马车旁。剩余的烈火油已经与雨水混合,失去了点燃的可能。他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这才松了口气。抬头望向武当山的方向,雨幕中,七十二峰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到紫霄宫所在的山峰上,有一道微弱的琴音顺着风雨传来,正是清璃的焦尾琴。
这琴音与往日不同,不再是平和的警戒之音,而是带着一股急促的杀伐之意,显然是山上的情况也遇到了麻烦。孤鸿子心中一紧,不再停留,身形掠起,朝着武当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紫霄宫前,暴雨已经将山道冲刷得湿滑无比。原本布置好的滚石、擂木被雨水浸泡后,变得沉重无比,难以推动。一些侥幸逃过孤鸿子追杀的天狼卫,顺着山道摸了上来,与守在山门的武当、峨眉弟子展开了激战。
山道狭窄,雨水又阻碍了视线,弟子们的剑法难以施展,一时间竟被对方压制得节节败退。几名武当弟子不慎脚下打滑,摔倒在泥泞中,瞬间便被天狼卫的弯刀砍中,鲜血染红了脚下的石阶,很快又被雨水冲淡。
玉衡站在山门之上,眉头紧锁。她身上的劲装早已被雨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身形。雨水顺着她的发丝滴落,她却浑然不觉,手中长剑不断挥舞,一道道清冷的剑光划破雨幕,将靠近山门的天狼卫一一斩杀。她的流云剑法在雨中愈发灵动,剑招如行云流水,却又招招狠辣,每一剑都直指要害,尽显峨眉剑法的凌厉。
“都站稳了!脚下踩实太极步!”玉衡高声喊道,声音穿透雨幕,清晰地传到每一名弟子耳中。“峨眉弟子听令,结成流云剑阵!武当弟子护住两翼,不要给敌人可乘之机!”
她的指令清晰果断,弟子们闻言,立刻调整阵型。峨眉弟子们并肩而立,长剑齐出,剑光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剑网,将天狼卫的进攻挡在门外;武当弟子则施展太极步,在湿滑的山道上辗转腾挪,虽然身法受限,却依旧凭借着太极拳的圆融,与敌人周旋。
清璃依旧坐在藏经阁的屋顶上,怀中的焦尾古琴被她用内力护住,没有沾上一滴雨水。她微微垂着眼帘,指尖在琴弦上快速拨动,琴音急促如鼓点,带着强烈的穿透力。这琴音不仅能震慑敌人,还能为己方弟子提神醒脑,让他们在暴雨中保持清醒的头脑。
当一名天狼卫悄悄爬上藏经阁的屋檐,想要偷袭清璃时,她的指尖陡然一挑,一道尖锐的音波直射而出,那名天狼卫惨叫一声,七窍流血,从屋顶滚落下去。清璃面无表情,仿佛刚才只是弹错了一个音符,指尖依旧在琴弦上翻飞,琴音愈发激昂,像是在为这场雨中激战奏响战歌。
她的目光时不时望向山下,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孤鸿子下山已有许久,如今暴雨倾盆,山下的情况不明,他是否平安?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她压了下去。她相信孤鸿子的实力,更知道此刻自己不能分心,藏经阁是武当的根本,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就在这时,山道下方传来一阵熟悉的剑啸声。这剑啸清越而凌厉,穿透了雨声和厮杀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玉衡心中一动,抬头望去,只见一道玄色身影在雨幕中疾驰而来,身形如箭,脚下踏波而行,玄铁剑在他手中熠熠生辉,正是孤鸿子!
“师兄回来了!”玉衡心中一喜,高声喊道。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激动,却很快又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孤鸿子的到来,瞬间提振了所有弟子的士气。他身形一晃,便已落在山门之上,玄铁剑横扫而出,一道金黑相间的剑罡将围攻山门的天狼卫尽数逼退。“玉衡,清璃,情况如何?”他开口问道,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内力亏空的疲惫。
“师兄,敌军残部趁暴雨偷袭,山门险些失守。”玉衡简洁地汇报,同时长剑一挑,刺穿了一名天狼卫的咽喉,“张三丰真人还在殿内疗伤,尚未醒来。”
孤鸿子点了点头,目光望向紫霄宫大殿。殿内隐隐透出一股柔和的太极真气,与外面的肃杀之气形成鲜明对比。他知道张三丰的疗伤到了关键时刻,绝不能被打扰。“清璃,继续用琴音警戒,防止有人潜入后殿。”他转头对屋顶上的清璃说道。
清璃微微颔首,指尖的琴音变缓了些许,却依旧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着整个藏经阁和后殿区域。
“玉衡,你随我来,肃清山道上的残敌。”孤鸿子说完,身形再次掠出,玄铁剑直指山道下方。此刻他体内的内力已经恢复了三成,对付这些残兵绰绰有余。
玉衡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如同两道闪电般冲入敌群。孤鸿子的剑法刚柔并济,玄铁剑每一次挥动,都能带走数条性命;玉衡的流云剑法则灵动飘逸,与孤鸿子的剑招相辅相成,两人配合默契,转眼之间,山道上的天狼卫便被斩杀殆尽。
清理完残敌,两人并肩站在山门之上,望着山下的雨幕。暴雨依旧没有停歇,山道上的鲜血被雨水冲刷着,顺着石阶流淌下去,汇入山涧。孤鸿子眉头微皱,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扩廓帖木儿逃走,玄冥二老重伤,这场战斗看似是武当胜了,但汝阳王府势力庞大,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师兄,你刚才在山下,有没有遇到玄冥二老?”玉衡问道,她一直惦记着这两个作恶多端的家伙。
“遇到了。”孤鸿子淡淡道,“被我重创,右臂经脉尽断,左腿骨裂,短时间内不足为惧。”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他们终究是朝廷鹰犬,这次逃脱,日后怕是还会兴风作浪。”
玉衡冷哼一声:“下次再遇到,定要取他们性命。”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没有丝毫圣母心。在江湖中摸爬滚打多年,她深知对敌人的纵容,只会给自己带来无穷的后患。
孤鸿子看着她英气的侧脸,心中微微一动。玉衡的性子,倒是与他那师妹灭绝有几分相似,都是那般刚烈决绝。只是灭绝性子更急,手段也更狠辣,而玉衡多了几分沉稳。想到灭绝,他不禁想起了峨眉派。如今他身在武当,不知道峨眉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按照时间线推算,此刻郭靖黄蓉夫妇应该还在镇守襄阳,武林中的各大派也还处于相对平静的时期。汝阳王府这次大举进攻武当,显然是有备而来,说不定还与襄阳的战事有关。孤鸿子心中思索着,眼神变得愈发深邃。他知道,这场武当山的危机,恐怕只是一个开始。
就在这时,紫霄宫大殿内突然传来一阵异动,一股磅礴的太极真气冲天而起,冲破了殿顶,在雨幕中形成一道巨大的气旋。孤鸿子和玉衡脸色一变,连忙朝着大殿跑去。
大殿内,张三丰依旧盘膝坐在蒲团上,但他周身的太极真气比之前浓郁了数倍,原本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眼中精光一闪而逝。看到孤鸿子和玉衡进来,他微微颔首,声音带着一丝刚从疗伤中醒来的沙哑:“孤鸿子,辛苦你了。”
“真人客气了。”孤鸿子拱手道,“您伤势如何?”
“多亏了你的九阳真气护法,老夫已无大碍。”张三丰笑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欣慰,“没想到你不仅将九阳神功练至圆满,还能将其与太极剑法融会贯通,后生可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