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六年,秋九月。
冀州,元氏城。昔日繁华的洛阳、威严的长安,其光辉仿佛已被这北方的城池所汲取。自太师张羽“奉迎”天子于此,天下权柄的中心,便在悄无声息中,自那残破的两京,移转至这巨鹿侯府邸的节堂之上。
夜色已深,节堂内却烛火通明,亮如白昼。
太师张羽立于一幅巨大的山川舆图之前,身形挺拔如松。他年仅三十七岁,一双眸子在烛光映照下,深邃如渊,偶尔闪过的一丝精光,却透出与其年龄不甚相符的深沉与威势。他手指轻轻点在图上一个位置——荆州,南郡,襄阳。
“庞统,庞士元……”张羽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在空旷的堂内回荡,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渴望,“‘伏龙、凤雏,二人得一,可安天下’。卧龙诸葛亮已在我麾下诸葛瑾的府上,这凤雏,又岂能错过?”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堂下四位心腹谋臣。尚书令荀彧,神色温润,目光中正平和;军师祭酒郭嘉,青衫洒脱,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侍中贾诩,则垂首敛目,如同老僧入定,让人看不出丝毫情绪;尚书仆射荀攸,悠然自得。
“文若,奉孝,文和,公达”张羽声音沉凝,“吾意已决,当亲往荆州,礼聘凤雏,以示诚心。”
此言一出,荀彧率先上前一步,拱手道:“太师,不可!”
他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太师身系天下安危,岂可轻涉险地?荆州虽名义上臣服,然刘景升坐拥八郡,带甲十万,其心难测。且荆州内部,豪强、大族盘根错节,绝非善地。太师若去,是置自身于虎狼之穴,若有不测,朝廷震动,天下顷刻分崩离析!”
郭嘉轻轻咳嗽一声,接口道:“文若兄所言极是。太师,刘表乃守成之犬,无进取之志,然其爪牙尚利。您以天子之名征辟贤才,乃阳谋。刘表纵有万般不愿,亦不敢公然对抗朝廷旨意,否则便是授我以柄。然若太师亲至,性质则变。刘表或惧而生变,或铤而走险,反为不美。征辟之事,遣一能言善辩、智计深沉之士足矣,何须太师万金之躯亲往?”
张羽沉默片刻,目光投向一直未发言的贾诩:“文和,你以为如何?”
贾诩缓缓抬头,眼神平静无波,声音低沉而清晰:“文若、奉孝,已尽析其害。太师,欲得凤雏,非必亲往。亲往,是示之以诚,亦是示之以弱,示朝廷与太师于荆州之影响力,仍需仰仗太师平安。不往,则示朝廷之威,太师之权,纵万里之遥,一道诏令,亦可使州郡俯首,贤才北顾。其中分寸,太师明鉴。”
张羽踱步至窗前,望着窗外元氏城的点点灯火,以及更远处黑暗中隐约的太行山轮廓。三人所言,句句在理。他渴望贤才,尤其是庞统这等可与诸葛亮比肩的奇才,但更知自身安危乃是根本。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眼中已是一片清明与决断:“善!三位所言,如醍醐灌顶。是吾心切了。”
他走回舆图前,手指重重落在襄阳之上:“既然如此,此行,便由文和亲自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