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市的晨雾尚未散尽,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压在第三监狱的铁栅栏上空。风卷着墙根的枯叶打了个旋,轻飘飘落在一位狱警手中的《刑满释放证明书》上。
“李悄尘。”
一声男音划破牢房,让靠在里侧床沿的男人闻声抬起了头。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囚服,袖口磨出了圈毛边,板寸贴着头皮,脸庞还带着未脱的稚气。这本该是在校园里追着风跑的年纪,如今却困在这四方牢房里。
“到。”
“今天刑满,过来签字。”狱警边开门边说,迈步走进牢房时,将表格递到他面前,指尖点了点末尾的空白栏,笔尖又在纸页上轻敲两下:“你的东西都在储物柜,签完跟我出去清点,没问题就能出狱了。”
李悄尘接过笔,没有犹豫,一笔一划落在签名栏里,字写的还算工整不算潦草。
签完字,狱警拿出一副手铐给他扣上,叫跟着出了牢房。
长廊的白炽灯晃得人眼晕,脚步声在空旷里撞出几声单调的回声,穿过几道铁门,来到一排储物柜前。
狱警之间做完交接,按动密码,柜门“咔嗒”一声弹开,里头只有一个褪色的帆布包静静躺着,包角还沾着当年入狱时没拍干净的泥点。“点点吧,没少东西就去换衣服。”说着,一位狱警伸手解开了李悄尘手腕上的手铐。
李悄尘弯腰拉开拉链,里面只有一套叠得整齐的旧外衣,还有一部关机许久的旧手机。他又在包底摸索片刻,翻出压着的身份证和一张薄薄的银行卡,这就是他全部东西。
他没多耽搁,转身进了隔间换上外衣。等再出来时,接替狱警已收走手铐,关上柜门冷冰冰说了句:“跟我走。”
走到监狱大门前,高大的铁门缓缓向两侧敞开,门外的阳光骤然涌来,刺得李悄尘下意识眯起眼。
狱警在他身后说了句叮嘱:“出去后好好做人,别再碰偷盗的勾当,知道么?”
李悄尘攥紧手里的释放证明,轻轻点了点头,抬脚跨出那道隔绝了一年的门槛。
监狱外,风裹着晨雾的湿意扑在脸上,阳光也正好落在肩头,暖暖得有些发烫。
不远处公交站牌换了亮蓝色的新壳,电子屏滚动着新的广告,连路边卖早点的商贩都换了一批人,蒸笼冒起的白气混着晨雾,还模糊了招牌上的字。只有隔壁围墙里飘来的桂花香,清清淡淡绕在鼻尖,和一年前他被押进监狱那天,飘进囚车窗口的味道一样。
他把释放证明卷成筒,塞进帆布包最里层,又摸索着掏出那部旧手机,尝试开机。
屏幕只闪了下微弱的光,随即彻底黑下去,毫无疑问是电量耗空了。
揣回兜,目光又看向早点摊,笼屉里的刚出炉的肉包泛着油光让他有了一阵饿感,可他知道,自己只有那张银行卡,现金更是没有。
喉结动了动,终究收回目光,转身往路口继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