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末将只问一遍。”
卫衍的声音很轻,轻得就像是一缕随时都会被这金銮殿上的穿堂风所彻底吹散的无根浮萍。
“家父,究竟是怎么死的。”
这不再是臣子对君主的问询,而是一个儿子在为自己那死不瞑目的父亲,讨要一个迟到了太久的真相。
“放肆!”
墨临浩那本就早已是被无尽的恐惧所彻底扭曲了的脸,在这一刻骤然涨成了一片足以将这天地都彻底燃尽的猪肝之色。
“卫衍,你是在质问朕吗?”
“朕乃九五之尊,是你的君主!”
“你父亲的护国公爵位是朕封的,你这一身的荣耀也是朕给的。”
“如今你竟要为了一个妖女的几句挑拨之言,来怀疑朕?”
“来人!”
他那早已是变了调的疯狂咆哮,就像是一柄早已是被磨得锋利无比的尖刀。
“将这个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给朕拿下!”
可那本该是令行禁止的数百名禁军,却是像一群早已是被彻底吓破了胆的木桩。
他们只是用一种充满了无尽的惊恐与骇然的眼神,死死地看着那个缓缓地从地上站起了身的年轻将军。
也看着那个从始至终都只是用一种仿若是在看一场早已是与她再无半分关系的闹剧般的眼神,看着这一切的绝美少女。
“你们是要造反吗?”
墨临浩那早已是彻底失去了理智的疯狂尖叫,再一次响彻了整座死寂的金銮殿。
“朕才是你们的陛下!”
“朕的旨意,你们也敢不从?”
“陛下。”
谢凝初那平静得不带半分波澜的声音,缓缓响起。
“您似乎忘了。”
“当年围杀卫老将军的,可不是什么叛军的重弩。”
“而是您最信任的,专属于您的羽林卫。”
“而他们所用的箭矢,更是由北境寒铁所专门打造的三棱破甲箭。”
“那种箭,整个大胤王朝,除了您之外,再无第二人有资格使用。”
这番话,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也像是一柄早已是被淬了剧毒的无情重锤,毫不留情地砸碎了卫衍内心深处那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羽林卫。
三棱破甲箭。
这两个早已是被他遗忘了许久的名字,就像是两道足以将这天地都彻底撕裂的催命魔咒。
让他那颗本就充满了无尽的屈辱与挣扎的心,在这一刻轰然炸裂。
他全都想起来了。
当年他为父收尸之时,曾在父亲的背心深处,摸到过一个早已是与血肉彻底粘连在了一起的诡异倒钩。
那个发现让他那本就充满了无尽的悲恸与绝望的心,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微微一沉。
可那早已是被墨临浩亲手收买了的军中仵作,却只是用一种充满了无尽的鄙夷与不屑的眼神看着他。
“卫将军是想说,我们所有人都看错了?”
“那伤口,分明就是被叛军的重弩所伤。”
“难不成,你还想污蔑陛下不成?”
那时的他,是何其的愚蠢。
竟会真的相信了那个早已是被猪油蒙了心的无耻小人的一派胡言。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