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刻,那些本该是充满了无尽的战意与决绝的年轻脸庞之上,却只剩下了一片怎么也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迷茫与屈辱。
“将军。”
一个身着偏将铠甲,面容刚毅的中年男子,缓缓地走到了卫衍的身后。
“兄弟们,都想不通。”
此人,乃是卫衍父亲的亲兵,更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李禾。
也是如今这支镇北军中,除他之外,唯一的幸存者。
“我镇北军,世代镇守国门,何曾有过不战而退的先例。”
“那雁门关,是我等,用命,用血,浇筑而成的不破雄关。”
“如今,长公主殿下,竟要我等,弃关而逃。”
“这与那通敌卖国的叛贼张威,又有何异。”
那本是充满了无尽的悲愤与不甘的声音,就像是一柄柄无情的重锤,毫不留情地砸在了卫衍那早已是冰冷一片的心头。
他又何尝,想得通。
“这是军令。”
那早已是嘶哑干涩的声音,不带半分的情感。
“我等,只需服从。”
“服从?”
李禾笑了那笑容之中,是足以让这天地都为之动容的无尽悲凉。
“将军可知,如今军中,早已是传遍了。”
“说您,早已是被那位长公主殿下的美人计,给迷了心窍。”
“宁愿,背负这千古的骂名,也要为博那红颜一笑。”
“住口。”
卫衍那本是紧握着剑柄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死死攥紧。
那双早已是一片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个本是他最为敬重的长辈。
“殿下,她不是那样的人。”
“那她是怎样的人。”
李禾毫不畏惧地迎上了他那早已是充满了无尽的杀机与怒火的骇人视线。
“是那个眼睁睁地看着卫家满门被屠,却无动于衷的人。”
“还是那个为了稳固自己的权势,便要牺牲我三万镇北军将士的性命,去与那北戎,做什么交易的人。”
“我说了住口。”
卫衍那早已是紧握着剑柄的右手,不受控制地缓缓举起。
那森然的剑锋,直指李禾那早已是充满了无尽的失望与悲凉的苍老咽喉。
“将军,要杀我?”
李禾笑了那笑容之中,再也看不到半分的敬畏与臣服,只剩下了那早已是深入骨髓的无尽悲哀。
“我李禾的命,是老王爷给的。”
“今日,便还给将军。”
“只求将军,能看在那数万,惨死于北戎铁蹄之下的镇北军将士的份上。”
“莫要再执迷不悟了。”
那早已是视死如归的决绝话语,让卫衍那本是高高举起的右手,不受控制地微微一颤。
“报。”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
一个身着禁军服饰的传令官,却是快马加鞭地冲进了这座,早已是被无尽的绝望与死寂所彻底笼罩了的军营之中。
“长公主殿下,第二道,亲笔懿旨。”
那充满了无尽的急切与威严的声音,让那本是早已是剑拔弩张的诡异气氛,在这一刻,变得愈发的诡异了起来。
卫衍缓缓地放下了那本是紧握着剑柄的右手,那双早已是一片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早已是被汗水所彻底浸透了的陈旧信笺。
他缓缓地伸出了那早已是青筋暴起,微微颤抖的右手。
那薄薄的一张信纸,在此刻,却仿佛,有那千钧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