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声清晰而克制的敲门声,不轻不重,恰好打破黎明前的寂静,在义庄小院里回荡。
李知涯的反应快如闪电。他几乎是弹射而起,连外衣都顾不上披,光着脚丫子,“啪嗒啪嗒”几步就冲到院门边,一把拉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
门外微熹的晨光勾勒出一个背着行囊的挺拔身影,正是周易!
周易显然没料到开门如此之快,更没料到门后是这幅光景——李知涯只穿着中衣,赤着双脚,头发微乱,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愣了一下,脸上带着一丝歉意和旅途的疲惫:“李……李兄?我是不是来太早,打扰你们休息了?”
李知涯脸上瞬间绽开一个毫不掩饰的笑容,那笑容纯粹,带着如释重负和由衷的欣喜:“不!”他斩钉截铁地说,侧身让开,“你来的正是时候!”
这时,曾全维、耿异、常宁子、张静媗也都已穿戴整齐,从屋里走了出来。
看到门口背着行囊、风尘仆仆却如约而至的周易,脸上都露出了不同程度的吃惊。
曾全维的眼神尤其复杂,审视中带着一丝被打脸的愕然。
周易的目光落在李知涯踩在冰冷泥地上的光脚上,眉头微蹙:“你们都起这么早,是有计划吧?要不……先穿上鞋再出门?地上寒气重。”
他这关切倒是出于职业本能——保护工具(人)的完好性。
李知涯哈哈一笑,毫不在意地拍了拍周易的肩膀:“以后别老‘你们’、‘你们’的,生分!”他眼神认真地看着周易,“以后要说‘咱们’!”
周易微微一怔,随即嘴角也漾开一抹浅淡却真诚的笑意,他点点头:“好。那……咱们这是要做什么去?”
“别问那么多!”李知涯一挥手,带着一股雷厉风行的劲儿,“先走着!”
他转身跑回屋里,三两下套上外衣和靴子,同时不忘从桌子底下拖出那个皮箱。
接着走到周易面前,毫不犹豫地将皮箱塞进了周易带来的那个看起来颇为结实的大行囊里。
“你既然稀罕这个宝贝疙瘩,”李知涯拍了拍行囊,目光直视周易,“那以后就替‘咱们’保管好了!可要看紧喽!”
这个举动,看似随意,却重逾千钧!
将关系到所有人身家性命和未来走向的核心秘密——大衍枢机,直接交给新加入的周易保管!
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像一股暖流,瞬间击中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常宁子整理假虬须的手顿住了,曾全维眼神里的审视化作了凝重,耿异张大了嘴,连张静媗都收起了那副不可一世的表情,看向李知涯和周易。
周易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他低头看着装着枢机的行囊,又抬头迎上李知涯坦荡的目光,眼神剧烈波动。
片刻,他深吸一口气,脸上再无半分犹豫,只剩下一种近乎庄严的肃穆。他用力点头,声音低沉而有力:“您相信我,将此物托付于我,那我便是舍得性命,也要护此物周全!”
“好!”李知涯重重一拍他肩膀,没再多言,“出发!”
一行六人——李知涯、耿异、常宁子、曾全维、张静媗,以及新加入背负着核心秘密的周易,在黎明前最深的夜色掩护下,离开了西门义庄,如同融入暗影的溪流,悄无声息地向着清浦码头方向疾行。
为了追求效率,也为了避开可能的耳目,几人一路无话。
脚步踩在尚带露水的石板路上,发出轻微而急促的沙沙声。
呼吸在清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白雾。
街道两旁的房屋像沉默的巨兽,窗户黑洞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