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涯背着手,仰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桓温说过,大丈夫纵不能流芳百世,亦当遗臭万年!”
说着放下背着的双手,慢慢握紧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于我而言,只要能做成一番让自己觉得痛快、觉得值当的事!
管他最后是香名还是臭名!”
耿异、常宁子、曾全维都看着他,眼神复杂,一时不知如何置评。
是赞赏他的不甘?
还是担忧他的偏激?
唯有周易,这个同样渴望证明自己的年轻铁匠,眼神中透出一种强烈的共鸣和向往,用力地点了点头。
常宁子看着李知涯眼中那股近乎燃烧的火焰,似乎想开口说点什么开解的话,缓和一下这过于沉重的气氛:“其实吧,李兄弟,这人呐……”
“其实,”李知涯却猛地转过头,目光如炬,直接打断了常宁子的话,牢牢钉在他脸上,“说到底,还是你——侯道长!是你让我下了最后的决心!”
常宁子一愣:“我?”
“是你!”李知涯的声音斩钉截铁,“是你说了,我、你、还有耿兄弟,我们三人是‘杀破狼’成格!
主开创、主破局、主变革!
命格如此,避无可避!”
他向前逼近一步,眼神锐利,“否则,你以为我当初在山阳码头,凭什么敢悍然出手?凭什么敢把事情搅到今天这等局面?”
常宁子被他看得有点发毛,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脖子。
他张了张嘴,脸上浮现出一种混杂着惊愕、尴尬和一丝自我怀疑的神情,最终化作一声低低的、几乎听不见的嘟囔:“怪我……怪我多嘴咯?”
就在这尴尬、沉重又带着点荒诞的气氛即将蔓延开来,几人还想就这“杀破狼”的命格是真是假、是福是祸再掰扯几句时——
“快!快来帮忙!老曹!老曹出事了!”
一声凄厉惊恐的叫喊,像一把利刃,猛地撕破了郊外短暂的平静!
李知涯等人霍然回头!
只见一个寻经者的徒众,脸色煞白,跌跌撞撞地从不远处的小树林方向跑来,边跑边拼命挥手!
紧接着,王家寅和吴振湘的身影出现了!
两人抬着一副用几根木棍和破旧衣服临时捆扎成的简易担架,脚步踉跄,神色凝重焦急到极点!
担架上躺着一个人,脖颈处一片刺目的猩红!
鲜血正不断从那恐怖的伤口里涌出,染红了垫在
玄虚和尚、池渌瑶和其他几个寻经者跟在旁边,有的帮忙扶着担架,有的脸色惨白,步伐急促混乱。!
出事了!
而且是血案!
几人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拔腿冲了过去!
一群人抬着那鲜血淋漓的担架,风一般冲到收容所门口。
门口那两个看门的本土教徒,原本还想拦阻,但一眼瞥见担架上那被割开脖子、血糊糊一片的伤者,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脸都绿了。
什么“白天不开放”的规矩瞬间抛到九霄云外!
两人手忙脚乱地拉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声音都变了调:“进!快进来!抬到里面空铺上去!快!”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担架抬进去,放在一张刚空出来的光秃木板上。血腥味瞬间填满了这拥挤的空间。
担架上躺着的,是寻经者的一位曹姓香主。
伤势触目惊心!一道深可见骨的刀口横在脖颈上,气管几乎被完全割开!
鲜血还在汩汩地往外冒,染红了垫着的破布,也染红了木板。
他脸色灰败,眼睛半睁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般的声音,身体无意识地抽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