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全维心领神会,上前一步。
腰杆挺得笔直,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公事公办、甚至带着点倨傲的官差嘴脸。
“徐三爷是吧?”
他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子“老子代表朝廷”的派头:“听好了——
本官乃南洋兵马司百总,曾全维!
奉朝廷谕旨,提调司命,即日开拔,经略南洋,规复旧港马六甲等要地,扬我大明国威于域外!”
说着目光如电扫过徐若茂和那群库丁,官腔十足:“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南洋瘴疠之地,远征万里之遥,所需钱粮甲仗,浩若烟海!
朝廷虽有拨付,然初创艰难,尚有不敷!
故,奉上命,行征饷事!”
说话的同时从怀里“唰”地掏出一卷盖着鲜红大印的文书(正是那份精心伪造的堪合),在徐若茂眼前晃了晃,纸张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今查得,尔徐氏仓廪充盈,尤以净石储备为盛!
此物于海船航行、火器御敌、军士疗伤,皆有大用!
正合我远征军需!”
曾全维语气陡然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特此征调尔徐氏净石大仓所储净石若干,以充军饷,抵作征派!
此乃为国出力,襄助朝廷大业!
尔等当速速配合交割,不得有误!
事成之后,自有南洋兵马司正式行文,交有司核销!”
一番冠冕堂皇、正气凛然的“官方宣言”说完。
曾全维收起那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带着赤裸裸威胁的狞笑。
声音也压低了几分,如同毒蛇吐信:“徐三爷,您是个明白人。配合朝廷,大家都有好处。若是敢推三阻四,或者耍什么花样……”
他目光扫过那些瑟瑟发抖的库丁,又落回徐若茂那张惊疑不定的胖脸上,手有意无意地按在了腰间手铳上——
“哼,耽误了军国大事,别说你这小小仓场,就是你们徐家……
有几颗脑袋够砍的?
别怪本官……
不客气!”
徐若茂听得一愣一愣,心脏狂跳。
南洋兵马司?
征饷?
好像听大哥说过。
不是被他撵走了吗?怎么又来?
而且净石抵军需?
听起来怎么那么不对劲呢?
何况哪有兵马司会在深更半夜冲到别人家,一副做强盗的样子……
徐若茂强压下心头的慌乱和疑虑,小眼睛滴溜溜转着,脸上堆起圆滑世故的笑容:“哦……哦!原来是南洋兵马司的上差!
失敬失敬!
为国效力,我徐家自然……
自然责无旁贷!”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凑近两步,借着灯笼和火把的光芒,眯起那双细眼,仔仔细细地看向曾全维手中那份“堪合”。
目光尤其在那鲜红的“南洋兵马司关防”大印上停留了很久。
突然!
徐若茂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他抬起头,看向曾全维,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和谨慎:“曾百总,这征饷……自是应当。只是……”
他指了指那堪合,“既然是勘合征调,按规矩,松江府衙应当存有备案联才对。
为何不见贵司出示府衙的那一半勘合?
两相勘验,方能无误啊。
还有这关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