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围在中间的,是一伙刚到的“恶客”!
大约一百二十人,服装杂乱不堪,肤色各异——
有黝黑干瘦的南洋土著,有面孔深邃的阿拉伯人或印度人,甚至还有几个看起来象是倭人或混血面孔。
他们手里的武器倒是颇为精良,清一色的燧发火铳,腰间别着弯刀或短斧,身上皮甲歪斜,满是泥泞血污。
一个个神情疲惫却又带着一股败兵的戾气。
这是一支典型的、受雇于和兰东印度公司的仆从军,成分复杂。
一看是这群“二鬼子”,迭戈和身边的葡萄牙水手们脸色瞬间就紧张起来。
“麻烦了……”
迭戈压低声音对李知涯道:“是给红毛番卖命的雇佣兵。
看他们这丢盔卸甲的德行,八成刚被明军狠揍过,溃败到这里的。
这种败兵最危险,心里头都憋着一股无名业火,正没处发泄呢!”
果不其然,那群雇佣兵刚歪歪扭扭地坐下,就骂骂咧咧地开始胁迫周围的本地人。
他们用火铳托推搡,用听不懂的语言呵斥,逼迫战战兢兢的土著们赶紧给他们送来食物和清水。
本地人显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了。
虽然脸上带着恐惧和屈辱,却不敢反抗,只能哆哆嗦嗦地照做,捧出家里储存的薯类、果干和装水的竹筒。
可就这,那群雇佣兵还不满意。
嫌水果不甜,嫌水有味儿,动不动就挑刺找借口,对着送东西的土著非打即骂。
一个老翁动作稍慢了点,就被一个满脸横肉的佣兵抡起火铳,用坚硬的木制木托狠狠砸在背上!
“噗!”
老翁当场一口血就喷了出来,蜷缩在地上痛苦抽搐,却连一声惨叫都不敢发出,只能发出压抑的呜咽。
周围的其他土著敢怒不敢言,纷纷低下头,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
李知涯等人看得心头火起!
这种恃强凌弱、欺压无辜的行径,瞬间点燃了他心中的那股想打人的躁动。
耿异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曾全维眼神也变得冰冷。
李知涯无意间与玄虚、王家寅等寻经者目光交汇——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愤怒和杀意。
几乎是不约而同,几人的手都慢慢摸向了藏在衣衫下的短铳或腰刀,手指无声地将火铳的击锤向后掰到了待击发的位置。
空气中弥漫开淡淡的火药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猛地按住了李知涯已经摸到枪柄的手。
是迭戈。
他对着李知涯,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眼神急切而严肃,用极低的声音道:“李!先冷静!别冲动!”
李知涯且怒且不解,瞪着他。
迭戈语速极快,声音压得只有两人能听见:“泥要是现在惹了麻烦,窝会立刻带着窝的人离开!绝不掺和!泥自己想清楚!”
这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李知涯即将爆发的怒火。
迭戈他们要是跑了,光靠自己这一伙和寻经者,根本玩不转“康乃馨号”那样的大船,南下计划立刻泡汤!
他牙齿咬得咯咯响,额角青筋跳动。
但最终,还是强忍着松开了握火铳的手,对耿异等人使了个眼色,示意稍安勿躁。
也亏得是迭戈这番冷静的劝阻。
因为没过多久,聚落外又传来一阵更为整齐,却也带着疲惫的脚步声。
又来了一群人!
人数更多,约莫二百人。
他们的装束统一得多:标准的18世纪早期和兰陆军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