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张静媗倏忽转身。
在他和吴振湘都没反应过来之前,伸出两根手指,对准李知涯左臂那处刚刚愈合不久的枪伤,狠狠拧了一把!
“嘶——!”李知涯猝不及防,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张静媗这才像是解了气,哼了一声,扭头真正离开了,背影都透着一股怒气。
吴振湘看得一愣,随即失笑摇头:“得,我看不是杂草,而是棵茱萸草!辣得很!”
李知涯揉着发疼的胳膊,看着张静媗远去的方向,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丫头,脾气真是越来越爆了。
……
其后数日,船队借助风势,一路颇为顺遂地驶入南海领域。
期间虽遇到几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但总体而言海面还算平静。
眼见着海图上的标记显示离吕宋本岛越来越近,佛郎机代理舰长迭戈·门德斯终于按捺不住,主动找到站在艉楼观察海况的李知涯。
他脸上挤出的笑容有些勉强,语气带着试探:“李,窝们即将进入马尼拉湾。不知道泥……是否打算让船队直接在岷埠主码头靠岸?”
李知涯一听就明白。
这位现实的佛郎机船长是打算按照最初的约定,抵达吕宋后就结束这段充满风险与损失的雇佣关系了。
李知涯转过身,海风吹动衣襟。
他目光平静地看着迭戈,直接点破:“迭戈船长,等到了岷埠,交接完毕,你自然可以带着你的船员和剩下两艘船离开。
但别忘了,‘康乃馨号’得留下,这是我们之前说好的。”
迭戈的面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又难以启齿。
显然,对这艘性能优良的主舰船,他内心充满了不舍与后悔。
交付旗舰对于他和他的船员而言,无疑是一次重大的实力削弱。
李知涯将他挣扎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了然。
他并非不通人情,也知道此番合作,迭戈和他的船员确实损失惨重,承受了巨大风险。
于是,他放缓了语气,开口道:“这样吧,迭戈船长。我知道你们这一路不容易,死了不少弟兄。”
他顿了顿,给出一个方案,“除了契约规定的数目之外,等我的人清点完货舱,我再额外拨给你二百斤净石。
这其中,包含抚恤东番岛战斗中伤亡水手的部分,也算是对你们信守契约、坚持到吕宋的一点额外酬谢。
如何?”
迭戈听到这话,脸上的阴霾顿时消散大半,眼神重新亮了起来。
他仔细权衡了一下,这笔额外的补偿足够丰厚,足以安抚船员、弥补损失,甚至还有不少盈余。
原本那点不甘和后悔,立刻被实实在在的利益冲淡了。
迭戈脸上的表情舒缓开来,甚至露出一丝真诚的笑意,右手抚胸,微微躬身:“李,泥的慷慨与诚信令人敬佩!就这么说定了!愿上帝保佑泥接下来的旅程!”
李知涯点点头,心里却暗自嘀咕——
果然不管东方西方,古人今人。
这“见钱眼开”四个字,真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硬道理。
价钱终于谈拢,双方都松了口气。
船队调整帆向,进行前往吕宋岷埠港的最后一段航行。
海天一色,鸥鸟翱翔,似乎一切都将顺利收场。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将是一次平稳无波的抵达时,一场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意外,正悄然临近……
这一日,风平浪静,船队缓缓驶入巴丹群岛星罗棋布的海域。
依照海图指引,他们在群岛北部的伊巴雅特岛一处小湾稍作停留。
岛上部落相当落后,但对外来船只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水手们用一些布匹和铁钉,换回了一些岛上产的粗盐和味道可口的甘蔗酒,算是补充了点微不足道的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