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康乃馨号的船首雕塑——
原先是个手捧康乃馨、上身半露的西洋女性形象。
李知涯一是不喜那花里胡哨的劲儿,二是觉得这雕塑作为他们势力目前唯一一艘大型船只,颇有些不庄重,影响不大好。
于是,经过他的拍板,新的船首像被匠人们呕心沥血地雕琢出来。
那是一匹在翻滚咆哮的浪花中奋力扬蹄、昂首奔腾的骏马!
肌肉贲张,鬃毛飞扬,充满了力量感。
李知涯很满意。
海浪象征着波涛汹涌、自由放荡不羁;马代表着力量、奔放与进取的精神。
在风浪中奔驰的骏马,正象征着无惧挑战、勇往直前。
此外,这意象既贴合了他们许多人具有的漕帮背景(南船北马),又暗合了寻经者不惧艰险的拼搏精神。
寓意实在太好了。
那么舰船名字自然也得跟着改。
康乃馨号?
太娘们唧唧了。
新名字得配得上这气势——
浪里马号!
名字里都带着一股子冲劲和蛮横的草莽气息。
李知涯颇为自得。
只是张静媗等几个山阳籍的老人听了这响亮大名,再瞅瞅那匹在木头浪花里尥蹶子的马,总是先愣一下,随即嘴角抽搐,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笑什么?”李知涯有一次忍不住问。
“没……没笑啥,”张静媗摆摆手,肩膀还在抖,“李堂主起的名,自然是极好的……浪里马……噗……”
话没说完就扭过头去,只剩一阵压抑的咯咯声。
这日,张静媗笑完没多久,就找上了门。
她如今气色好了很多,不再是当初那个奄奄一息的狼狈模样,眉眼间的精明和利落彻底回来了。
“李堂主,谈笔买卖?”她开门见山,笑得像只盯上鸡窝的小狐狸。
李知涯放下手里的港务记录,就知道这丫头一旦缓过劲来就原形毕露。
“说吧,什么买卖?事先说好,亲兄弟明算账。”
“卖你些情报。”张静媗自个儿拖了张椅子坐下,“保证值钱。”
“哦?”李知涯挑眉,“开个价先。”
“一百两。”张静媗伸出根手指,“听完你觉得不值,我分文不取。”
李知涯看着她那笃定的样子,点点头:“行,一百两。什么情报如此值钱?”
张静媗身体前倾,压低声音:“经过这段日子,带着弟兄们把岷埠摸了个底掉。这儿总共多少人,都是些什么人,我可都门儿清了。”
李知涯来了兴趣:“说说。”
“岷埠总人口,约摸八万上下。”张静媗如数家珍,“头一等,以西巴尼亚的殖民者,大概三千人。
包括那些官老爷、商人、穿黑袍的教士,还有当兵的——
士兵就占了一千五百人。
这帮人住在王城里,是这儿的爷。”
“第二等,就是咱大明来的华人,约有一万。多是商人、工匠和种地的,大多挤在‘涧内’那块地方。这岷埠的市面,多半靠华人撑着。”
“最多的是土著,接近五万。主要是他加禄人、米沙鄢人,干点农活、手工业,有些被拉去当苦力或者充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