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是办差?还是办我的差啊?”
熊大垣这话问得直接,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从问出这个问题,到宗万煊脸上堆起笑容准备回答的这短短几息间,他那肥硕脑袋里的念头已经快得拉出了残影。
自穿开裆裤时偷看隔壁王姨娘洗澡,到少年时打着侯府旗号强买强卖,再到当了这铸造局大使后吃的各方回扣、虚报的工料、以次充好的勾当……
一桩桩、一件件,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海里飞速过了一遍,冷汗差点又冒出来。
好在宗万煊立刻赔着笑答道:“伯爷您这话怎么说的?
折煞小可了!
我自然是奉了圣命,查办案子,顺道来蓬莱找找线索而已。
纯属公务,公务!”
熊大垣稍稍松了口气,但心还悬着一半,追问道:“什么天大的案子,劳动你们北镇抚司的副千户亲自来我这破地方找线索?”
宗万煊闻言,把椅子往前拉近了些,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营造出一种机密的气氛:“是……寻经者乱党一案。”
“寻经者?”熊大垣木然地摇摇头,一脸茫然,“没听说过。哪路毛神?”
宗万煊解释道:“这批乱党妖人,大部分时间都在南方沿海一带活动,蛊惑人心,伯爷您久在蓬莱,没听过也正常。
不过,据我们侯爷之前的深入调查,这伙乱党里头,有个挺活跃的角色,据查就是蓬莱籍贯。”
熊大垣来了点兴趣:“谁啊?这么大能耐?”
宗万煊道:“此人俗家姓侯——”
“俗家姓侯?”熊大垣打断他,“听这意思,还是个出家人?”
宗万煊点点头:“勉强算是吧。一个野路子道士。
早些年据说在山西那边当过矿工,吃了不少苦,后来就在那儿不知拜了哪个山头的师父,出的家。
听说他年轻那会儿,在蓬莱本地可是有名的地痞无赖,搅得四邻不安。
他爹妈就他这么一个独苗儿子,听说他出家后,心灰意冷,基本就跟他断绝来往了。
前几年,老两口更是拿了官府征地的拆迁补助,连个信都没给这儿子留,直接收拾细软,携手周游四海去了,如今也不知下落。
伯爷您在蓬莱地界上人脉广、根基深,是否知道或者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
熊大垣摸着肥硕下巴上那一圈精心打理的胡须,眯着眼努力寻思:“姓侯……地痞……家中独子……还去过山西挖矿……”
嘴里念念有词。
宗万煊期待地看着他:“伯爷有思路吗?”
熊大垣猛地眼睛一亮,竖起一根粗短的手指:“诶!你这么一说……
好像还真有这么一个!叫……侯永鑫!
对,就是这名!
早年经常在市井里瞎混,偷鸡摸狗,调戏妇女,隔三差五就被抓进衙门里打板子、喝喝茶。
后来不知道惹了什么事,或者是觉得本地混不出头了,突然就消失不见了,一走就是好几年。”
他回忆着,语速慢了下来:“好像……好像是去年上半年吧?
有人看见他回过蓬莱一趟,灰头土脸的,像是回来找爹妈要钱的。
结果扑了个空,他爹妈早就搬走了,于是他便南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