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女人,也想分一杯羹。”
李知涯脑子被酒精糊住,一时没转过来:“哪个老女人?”
他下意识以为又是桌上哪个华商头领的婆姨。
吴振湘啐了一口,仿佛提到这个名字都脏了嘴:“还能有谁?那个西洋老鸨子,忘忧馆的馆主——洛佩斯夫人。”
他顿了顿,像是要强调这女人的底细,接着道,“早年我第一趟跑岷埠线时,就跟她打过交道。
这毒妇,手黑心更黑。
当年她手底下有个姐儿,攒了点钱,想跟个情投意合的后生从良。
就差一点‘名媛培养费’没结清,拂了她的面子。
后来那后生砸锅卖铁,好歹是把钱凑齐补上了,你猜怎么着?”
王家寅被勾起了兴趣:“怎么着?”
吴振湘冷笑:“这毒妇表面上是收了钱放了人。
转头就雇了‘巴朗盖’刺客,把那对苦命鸳鸯堵在巷子里,乱刀捅死,直接丢进了臭水沟!
理由是……坏了她的规矩,以后还怎么管教其他姑娘?”
李知涯听得心头一寒。
不知怎的,他脑子里本能地蹿出耿异那张最近总是春心荡漾、又时常不见踪影的脸。
那傻大个,可千万别一头栽进这种要命的温柔乡里,愣头愣脑吃了这种亏还不自知!
王家寅皱紧眉头,问到了关键:“那老鸨子也馋上咱们的净石了?她开口要多少?”
吴振湘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竖起了三根手指。
王家寅松了口气:“三成?那还好说……龙王介绍的那几个二道贩子,也得抽两成水呢。”
吴振湘摇了摇头,声音干涩:“是三倍。龙王抽成的三倍。她要这个数——”
他手指用力晃了晃,“六成!”
“操!”
王家寅猛地停住脚步。
也顾不得身后还跟着钟露慈和池渌瑶两个女子,粗话脱口而出,“她他妈想钱想疯了?!
真想要,叫她亲自来咱们申字堂口拿!
老子倒要看看,她有没有这个胆量,有没有这个命花!”
吴振湘瘪着嘴,同样一脸晦气:“我也觉着她疯了。十几年前虽狠,但不至于这么贪得无厌,像条失了智的豺狗。”
李知涯默默听着。
夜色下,他瞥见吴振湘和王家寅因愤怒而微微发亮的眼珠,忽地冷静开口:“尽管我不认识这西洋老鸨子,但我猜……她狮子大开口要这么多,必定是另有隐情,急着用钱吧?不像单纯贪财。”
吴振湘总算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带着点“你总算问到点子上”的意味:“猜对了。
洛佩斯夫人跟我说,有个人,一直想要她的命。
但她这人惜命,特别小心,加上没有火烧眉毛的急事,绝不踏出忘忧馆半步——
那地方被她经营得铁桶一般,所以对方一直没得手。”
“然后呢?”李知涯问。
“然后?”吴振湘嗤笑一声,“最近那边忽然软了口风,派人传话给她,说只要拿出七万两白银,就了解这段恩怨,从此两清,不再找她麻烦。”
七万两?
李知涯听得头皮发麻:“只要”七万两?
这他妈是买命钱还是赎罪券?
王家寅则有点意外:“她肯答应?照你刚才说的,这妇人可不是个愿意吃亏认怂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