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雪泠战战兢兢地跪在龙床边,衣衫单薄。
“抬起头来。”
神妃仙子怯怯抬头,好看的眼眸里盛满了恐惧。就是这样的眼神,让他感到一丝快意。
“怕朕?”
他轻笑,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
“臣妾不敢。。”
“不敢?”
“你们一个个,表面上说不敢,心里却在嘲笑朕,对不对?”
“没有,陛下,真的没有。。”
她的眼泪滴在他的手背上,滚烫。
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了母亲。那个雪夜,她是否也曾这样无助地哭泣?
他猛地松开手,像是被烫到一般。
“滚出去。”
他背过身,声音冰冷。冉雪泠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寝殿。
翌日清晨,君厉铮在御花园里散步,远远看见几个宫女在扫地,她们没注意到皇帝的到来,仍在低声交谈。
“安大人昨日又谏言减免赋税,真是个好官。”
“是啊,若是没有安大人,不知多少百姓要受苦。”
君厉铮停下脚步,眼神阴鸷。随行的太监见状,立刻上前呵斥:
“放肆!见到圣驾还不跪下!”
“刚才在说什么?”
“奴婢,奴婢不敢。”
“掌嘴。”
清脆的耳光声在清晨的花园里回荡,伴随着压抑的啜泣。
那一刻,君厉铮忽然明白了自己唯一能掌控的东西,那就是让这些蝼蚁般的生命——生不如死。
从那天起,后宫开始流传起关于皇帝的恐怖传言,稍有差池的宫女太监,轻则杖责,重则丧命。
妃嫔们侍寝如赴刑场,不知何时会触怒龙颜,而这一切,都被隔绝在朱红宫墙之内。
御书房内,安书栩正禀报边境军情,君厉铮心不在焉地听着,目光却落在安书栩官袍袖口处露出的一截白色内衬。
那是为谢崇明守孝的痕迹。三个月前,那位隐居宣城的帝师去世了,安书栩为他守孝百日,一如亲子。
“。。故臣以为,当派使节与西域诸国修好,以牵制北狄。”
安书栩结束了他的陈述,抬头看向皇帝。
“陛下以为如何?”
“安爱卿,你说朕是个好皇帝吗?”
“陛下勤政爱民,自然是明君。”
“勤政爱民?这朝政,不是都由安爱卿打理得井井有条吗?”
安书栩跪了下来。
“臣惶恐,一切皆遵陛下旨意行事。”
又是这样。永远是这样恭敬的姿态,永远是这样无可挑剔的回答。
君厉铮感到一阵无力。他挥了挥手:
“就依爱卿所言,派使节去吧。”
“臣遵旨。”
安书栩退出御书房后,君厉铮独自坐在龙椅上,望着窗外渐渐西沉的落日。
他想起今早太监来报,那个曾多嘴议论安书栩的宫女,已经被他处理了。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光洁的金砖上,扭曲变形,如同他内心深处那些无法言说的阴暗。
“来人,传朕旨意,封冉采女为御女,升一级。”
内侍监惊讶地抬头,对上皇帝平静无波的眼神,又迅速低下头:
“奴才遵旨。”
君厉铮转身,看向镜中的自己。龙袍加身,冠冕威严,可镜中人的眼神,却依然像极了那个在冷宫里挨饿受冻的孩子。
他轻轻抚摸着镜面,低语如叹息:
“安书栩,你说。。若是没有你,朕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