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低迷了很长一段时间又重新振作起来。他很坚强，这是母亲、钟离七汀、小红、9527对他的评价。

云斑第一次认知到这个概念，但他不会沉溺其中。

那一夜。世界突然倾斜。

母亲坚毅的脖颈如突然折断的巨树，重重盖下，积攒出最后一丝力气，温柔将他扫进身下阴影。

云斑闻到一股浓烈铁锈的味道，有滚烫的液体浸湿了他的脊背。

母亲的下巴还在动，动作极轻蹭着他的头顶，一下，又一下。

像平时哄他睡觉那样。可这次，她的蹭动越来越慢，越来越重。

云斑想抬头舔舔她，却被她的脖颈沉沉压住。

他只看见她长长的睫毛，在剧烈颤抖后，慢慢垂下来，盖住了那双总是映着温柔缱绻，蔚蓝琥珀色的大眼睛。

母亲喉咙里发出一种咕噜声，湿漉漉的、黏腻腻的。和他往常听到安心的哼鸣不一样。

这声音很轻，却推着他，催促着他——

“走，快走呀。孩子。”

云斑不懂，只知道那让他安心味道，属于母亲的味道正被那股陌生的铁锈味飞快地吞没，覆盖。

温暖渐渐离开她的身体，他第一次清晰感受到母亲的皮肤在缓缓变凉、如冰似雪。

那片总是为他遮风挡雨，最高大的，塌下来了。

他被束缚，被奇怪的两脚兽捆起来，他看到了母亲被切割，流了好多好多血，他好害怕、好想呆在母亲身边，想唤醒她，想离开那里。

后来，姐姐来了，他亲眼目睹姐姐是如何强大的杀死那些可怕的两脚兽。

她带他回家，给他温暖，给他关怀。

就在那一刻，云斑忽然领悟以前母亲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孩子，你看那姐姐是不是很有活力?以后你也要像她一样快乐健康的长大。”

云斑望向蔚蓝色的天空，这颜色像极了母亲的眼睛。

“母亲，我会好好长大。”

他做出来承诺，也去实践。

“嘘。。跟我来。”

织巢鸟的空中城堡建立繁琐，钟离七汀将修长脖颈横成一道桥，一动不动。云斑迟疑地跟着把脖子并排靠过去。

几十只小鸟把这突降的双行道当作了歇脚处，叽喳着跳来跳去。

当第一只小鸟的爪子轻轻挠过云斑的耳根时，他痒得浑身一颤，几十只小鸟瞬间惊飞，像一阵忽然扬起的金色谷壳。

他愣了愣，钟离七汀的眼睛却弯成了月牙。

“哈哈。。嗝。。傻鸟。”

小红飞过去啄了一下钟离七汀的耳朵。

“我怀疑你在指桑骂槐。”

“妹纸，你误会了，我喜欢你，就像你妈打你一样不讲道理。”

“呵。。聊感情?免谈。”

一面缀满晨露的蜘蛛网，钟离七汀示范般将鼻尖极轻地探入银网中央——露珠纷纷滚落，在草尖碎成更小的彩虹。

云斑有样学样，小心翼翼将自己鼻尖贴近另一张网，亿万颗细小的光点同时坠落，洒在他白色的睫毛上，眨眨眼，第一次在醒着的时候，看见了梦境般的光。

“小云斑。。”

钟离七汀朝云斑勾勾蹄子。

有一只蓬蓬正在午睡，钟离七汀选了最长一根草茎，衔着它，将穗子精准地垂进疣猪微微张开的鼻孔边缘。

随着呼吸，草穗轻轻晃动。

云斑紧张屏住呼气，直到阿嚏！一声巨响炸开。

两个捣蛋诡同时昂起头，脖子笔直伸向天空，仿佛在专心测量云层的高度。

只有他们紧挨着微微耸动的肩膀在发出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