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城东郊,一家专营户外用品的店铺后院仓库里,堆积如山的货架隔出了一片相对私密的空间。空气中弥漫着橡胶、帆布和防虫剂混合的气味。阿吉靠在一个装满登山绳的货箱上,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一截伞绳,古铜色的脸上眉头紧锁,之前的爽快利落被一种沉甸甸的忧虑取代。
端木九和夏冰坐在他对面的两个折叠凳上,安静地等待着。他们能感觉到,阿吉要说的,绝不仅仅是之前茶铺里那些泛泛而谈的警告。
“木九老板,夏小姐,”阿吉抬起头,眼神里没有了刚刚敲定报酬和行程时的兴奋,只剩下山里人面对不可知危险时的本能敬畏,“有些话,在城里人多眼杂,我没法细说。现在这儿没外人,我得再跟你们说道说道那个鬼地方。”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迷雾峡谷,在我们这儿的老人口里,还有个名字,叫‘吞人谷’。不是夸张,是真吞!骨头渣子都找不到那种!”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回忆着那些代代相传的、带着血泪的恐怖故事。
“先说迷路。不是普通的找不到方向。”阿吉比划着,“那地方的雾,邪门!不是水汽,更像……更像活的棉花絮,裹着你,粘着你。指南针?一进去指针就跟抽风一样乱转,根本停不下来。GpS?屏幕要么花掉,要么就显示你在一个根本不可能的位置上原地打转。我爷爷说过,那地方的地是‘活’的,山是‘会走’的!你看着前面是条路,走过去可能就是悬崖;你觉得在往上爬,绕一圈可能又回到了原地。那种感觉,能把一个好好的人逼疯!”
夏冰安静地听着,面色平静,但交叠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收紧。她经历过商海风浪,甚至直面过风水邪术,但这种源于大自然本身的、蛮荒原始的诡异,还是让她心底生出一丝寒意。
“这还不是最吓人的。”阿吉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声音!那雾里头,有时候……会传来歌声。”
“女人的歌声?”夏冰想起他之前在茶铺提过。
“对!”阿吉猛地点头,眼神里流露出恐惧,“女人的歌声,年轻女人的声音,唱的不是我们这儿的山歌调子,听不懂词,但那调子……勾人!好听极了,听得人心里痒痒的,迷迷糊糊就想跟着声音走。”
他咽了口唾沫,脸上肌肉绷紧:“我爷爷说,他年轻时候有个最好的兄弟,就是被那歌声勾走的。他们一起进的山,晚上扎营的时候,雾气漫上来,歌声就响了。他那个兄弟像中了邪一样,眼睛直勾勾的,嘴里念叨着‘真好看,真好看’,然后就朝着雾里走,拉都拉不住。我爷爷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浓雾里,再也没回来。后来……后来搜救的人只在离营地不到一百米的一个陡坡路……”
仓库里一片寂静,只有远处店铺隐约传来的讨价还价声。阿吉的描述带着画面感,那诡异的歌声、中邪般的同伴、孤零零的破鞋,构成了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还有呢?”端木九开口,声音依旧平稳,仿佛在听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他的【灵瞳】能隐约感知到,阿吉在讲述这些时,周身的气场微微波动,带着残留的恐惧,但并非说谎。
阿吉看了端木九一眼,似乎对他的冷静有些意外,也更添了几分信服。他深吸一口气,抛出了最后一个,也是他认为最无法解释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