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门时的巨响如同惊雷,在寂静的深夜里炸开,瞬间穿透了白泽庙的每一间偏殿。
原本沉浸在疲惫与浅眠中的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脚步声、衣物摩擦声、低低的惊呼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庙宇的死寂。
最先赶到的是火晶,她一身劲装未脱,显然睡前也未曾放松戒备,腰间的佩刀随着脚步晃动,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她脸上还带着刚被惊醒的茫然,可当目光触及灵吉房内悬挂的身影时,瞳孔骤然收缩,脚步猛地顿住,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脸色瞬间褪去了血色,变得惨白如纸。
紧随其后的是李奈儿,她披了一件素色披风,发丝有些凌乱,平日里的从容优雅被惊惶取代。
她脚步踉跄,显然是匆忙起身赶来,看到屋内景象时,身子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嘴,一声压抑的呜咽从喉咙里溢出。
她的目光死死地锁在灵吉的尸体上,眼圈瞬间泛红。
白泽山人夫妇互相搀扶着赶来,老两口面色惶恐,阿梓紧紧抓住丈夫的胳膊,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白泽山人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震惊与不安,他张了张嘴,却只是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手足无措。
陈和与霍优、卫奇三人一同前来,陈和脸上还带着宿醉未醒的慵懒,可看到房内的景象时,那点慵懒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惊骇。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卫奇,嘴里喃喃道:“这……这是怎么回事?灵吉他……”
霍优性子最为急躁,他挤到人群前排,瞪大了眼睛看着屋内,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粗声粗气地喊道:“好家伙!这是好端端的怎么就寻短见了?”
卫奇则相对沉稳些,他站在人群外侧,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既观察着屋内的情况,也留意着身边众人的神色,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线索,只是眼底深处也难掩那份惊愕。
石书生夫妻也匆匆赶来,石书生穿着短打,袒露着胳膊,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烦,似乎被打扰了好梦,可看到灵吉的尸体时,那份不耐烦瞬间变成了惊恐,下意识地拉着娇娘往后退了退。
娇娘则躲在石书生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眼神中满是恐惧,双手紧紧地抓着石书生的衣袖,身体微微发抖。
众人簇拥在灵吉的房门口,形成一个半圆,目光都聚焦在屋内悬挂的身影上,脸上皆是一脸惊骇,议论声如同煮沸的开水般此起彼伏,嗡嗡作响。
“怎么会这样?灵吉好端端的,为何要自杀?”
陈和皱着眉头,语气中满是不解,他转头看向身边的霍优,“昨晚我们还一起在大殿吃了晚饭,他虽话少,但看着也挺正常的,没见有什么不对劲啊。”
“可自尽也得有个缘由啊!”霍优嚷嚷道,“他无儿无女,无牵无挂,在山里打猎自由自在,有什么想不开的要寻死?而且还选在这么个荒庙里,用这么惨烈的方式!”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疑惑与不安,空气中弥漫着沉重而压抑的气息。
廊下的羊角灯依旧在摇曳,昏黄的光线将众人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忽长忽短,如同一个个扭曲的鬼魅,更添了几分诡异。
苏无名站在人群前排,定了定神,压下心中的疑虑,弯腰迈过门槛,走进屋内。他的脚步很轻,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翻倒的木凳,生怕破坏了现场的任何一丝线索。
木凳是寻常的四方凳,凳面有些磨损,凳腿上还沾着些许泥土,显然是灵吉平日里常用的物件。
他走到灵吉的尸体下方,缓缓蹲下身子,目光专注地落在灵吉的脖颈处。那根粗麻绳紧紧地缠绕着灵吉的脖颈,绳子的材质粗糙,带着些许毛刺,颜色是深褐色的,像是用了有些年头的旧绳。
苏无名伸出手指,轻轻按压在灵吉的脖颈处,触感冰冷僵硬,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他仔细观察着那道勒痕,勒痕均匀而深切,环绕着整个脖颈,边缘整齐,没有丝毫杂乱的痕迹,确实像是自缢身亡的典型特征。
他又伸出手指,轻轻拨开灵吉的衣领,查看勒痕的延伸情况,发现勒痕在脖颈前后的深浅一致,并无明显差异,这更符合自缢的特点。
“看这勒痕,倒像是自尽,”苏无名直起身,转头看向门口的众人,语气沉稳地说道,“勒痕均匀深切,边缘整齐,符合自缢的特征。”
“可他这是为何?”霍优皱着眉头,往前凑了凑,不解地问道,“灵吉性情看着颇为坚韧,常年在山里风餐露宿,什么苦没吃过?怎么会轻易寻短见呢?这实在说不通啊!”
众人纷纷附和,脸上皆是充满了疑惑,每个人都在猜测着灵吉自尽的缘由,却又找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释。
唯有李奈儿站在人群中,面色苍白得如同纸一般,嘴唇微微颤抖着,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悲伤。
她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想要靠近灵吉的尸体,脚步踉跄,带着几分急切与悲痛。
可就在她即将跨过门槛时,卢凌风上前一步,伸出手臂拦住了她,语气严肃地说道:“李姑娘,此处危险,地上杂乱,且尸体需保持原样,方便后续查验,还请姑娘退后。”
卢凌风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奈儿目光依旧紧紧地盯着灵吉的尸体,神色哀戚,双手紧紧地攥着披风的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过了片刻,李奈儿抬起头,眼神中带着几分坚定,对着苏无名和卢凌风说道:“苏参军,卢将军,灵吉一路为我们带路,不辞辛劳。
如今他不幸离世,我们不能让他死后无人照料。我想亲自为他入葬,找一处好地方,让他入土为安。”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称赞。“李姑娘真是心善啊!”
“灵吉孤苦伶仃,如今能有姑娘为他料理后事,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李姑娘仁厚之心,实在令人敬佩。”白泽山人也附和道,老两口看向李奈儿的眼神中满是赞许。
霍优也收起了平日里的急躁,点了点头道:“是该好好安葬他,下葬时我们都会搭把手的。”
众人纷纷表示愿意帮忙,唯有苏无名站在一旁,神色复杂,眼中带着几分怀疑。
他仔细观察着李奈儿的一举一动,看着她脸上的悲伤,心中却始终觉得有些不对劲。
李奈儿与灵吉一路上并无过多交集,平日里也只是偶尔点头示意,为何灵吉死后,她会如此悲痛,甚至主动提出要为其入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