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夜,萧衡将江晚宁抵在温热的池壁边,纠缠的呼吸没入潺潺水声之中。
他终究记得轻重,并未过分沉溺,一次浅尝辄止的疏解后,便将浑身泛着薄红、气息未匀的江晚宁捞出水面,用宽大的软巾裹住,抱回寝殿榻上。
他将人紧紧锁在怀中,下颌蹭着对方微湿的发顶,声音带着未尽的沙哑与一丝明显的不满足,低哑道
“这次先饶过你……待幽冥阁事了,看我怎么连本带利地讨回来,定要让你……”
后面的话语化作更低沉暧昧的气音,消失在彼此紧密相贴的肌肤之间。
江晚宁耳根微热,却并未反驳,只是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默许了这份带着浓重占有欲的秋后算账。
翌日,天未亮透,宫城还笼罩在黎明前的最后一片黑暗中。
萧衡与江晚宁已然起身,与早已等候在密室的皇帝李承昊,以及兴奋中带着紧张的唐玉琪完成了身份互换。
江晚宁手法精妙,不多时,萧衡便已顶着一张与李承昊一般无二、连细微皱纹与疲惫痕迹都复制得惟妙惟肖的脸,换上了那身明黄色的龙袍。
而江晚宁自己,则易容成了唐玉琪的模样,穿着内侍的服饰,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气息收敛得如同真正的宫中仆役。
“记住,少言,多观察。朕平日听政,若非必要,极少直接表态。”
李承昊最后叮嘱了一句,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与托付。
萧衡微微颔首,周身气势在瞬间收敛又调整,再抬眼时,那眼神中的锐利被一种深沉的疲惫与属于帝王的威仪所取代,竟与真正的李承昊有了八九分神似!
卯时正刻,钟鼓齐鸣,百官依序入殿。
江晚宁低垂着头,毫不起眼地侍立在龙椅侧后方的阴影角落里,仿佛只是一个随时准备听候差遣的普通内侍。
而端坐于龙椅之上的‘李承昊’,面色沉静,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倦怠,听着下方大臣的奏报。
朝堂之上一片肃穆,唯有各部官员汇报各地政务,请求批示的声音,以及龙椅上那位偶尔发出的、带着疲惫的简短提问或“准奏”、“再议”的回应。
萧衡凭借着过人的记忆力和观察力,将李承昊的神态、语气模仿得滴水不漏,至少在场的大臣们,无一人察觉龙椅上已然换了人。
而角落里的江晚宁,则悄然将自身灵觉提升至极致。此刻,他将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般悄然铺开,扫过殿中每一位躬身站立的官员。
这一探查,让他心中猛地一沉!
情况远比他们预想的更为严峻!这满朝文武之中,竟有超过半数的大臣,周身都隐隐缠绕着一丝极其细微、却无法忽视的阴寒蛊气!
这些气息或深或浅,有的已然如附骨之疽,有的则像是新近沾染,但毫无疑问,他们都已成了幽冥阁砧板上的鱼肉!
更让江晚宁心惊的是,这些被蛊虫控制的官员,此刻看起来与常人无异,除了面色略显萎靡、眼神偶尔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呆滞外,行动、言语皆无大碍。
但他深知,这平静的表象之下是何等的凶险!
只要那持有母蛊的幽冥阁首领心念一动,这些看似正常的朝廷栋梁,瞬间就会变成失去自我意识、只知听命行事的傀儡。
必须想办法在引出幕后黑手的同时,让这些被操控的大臣暂时失去行动能力,否则一旦对方狗急跳墙,操纵百官在宫中作乱,后果不堪设想!
江晚宁心念电转,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站在文官队列前方,一位气质沉稳、眉宇间与李承昊有几分相似的太子李崇光。
或许……他们需要一个契机,一个既能将朝中所有大臣合理集中起来,又能给幽冥阁制造一个他们认为万无一失的下手机会的场合……
就在江晚宁凝神思索之际,朝会在一片看似平和实则暗流汹涌的气氛中结束了。
“退朝——”
内侍尖细的唱喏声响起。
“臣等恭送陛下!”
‘李承昊’面无表情地起身,在宫人的簇拥下,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江晚宁立刻收敛心神,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跟上。
在无人注意的转角,他指尖微动,一丝精纯冰寒的内力,悄无声息地渡入萧衡体内,与他本身的内力稍作融合,使其周身散发出的气息,更多了几分被阴寒侵蚀的虚弱感,这伪装堪称天衣无缝。
与此同时,帝都西市一家看似寻常、顾客寥寥的胭脂铺后院。
光线昏暗的密室中,一身黑衣的朔月如同鬼魅般单膝跪地,向着前方一道厚重的垂帘恭敬禀报:
“圣子,今日早朝,李承昊如期出现。但据我们安插在宫中的眼线回报,皇帝今日气色似乎比往日更差,周身隐约散发出一丝……与我们蛊虫同源的阴寒之气。疑似……疑似已被人成功下蛊!”
垂帘之后,隐约可见一个慵懒倚靠在软榻上的红色身影,正是重黎。
他闻言,把玩着手中一只色彩斑斓的毒蝎,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深思,而非惊喜。
“哦?中了蛊?”
重黎的声音带着几分玩味,
“我们费尽心机,想在那老狐狸身边安插人手,都被他身边那个碍事的小内侍给搅了。怎么如今,反倒不费吹灰之力,就传来他中蛊的消息?”
他微微坐直身体,指尖轻轻敲击着榻沿,语气转冷。
“事出反常必有妖。朔月,再探!动用所有能动用的棋子,务必确认消息的真伪,以及……皇帝身边,最近是否有生面孔出现,或者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本圣子要确保,这不会是对方设下的一个……请君入瓮的局。”
“是!属下遵命!”
朔月领命,身形一晃,便如一阵黑烟般消失在密室中。
他离去时带起的微风,稍稍掀动了厚重的垂帘一角。帘后景象短暂地暴露出来。
只见重黎并非独自一人,他正站在一个以精钢铁条焊成的,半人高的笼子前,饶有兴致地俯视着笼内。
那笼子里,蜷缩着一团瑟瑟发抖衣衫褴褛的人影。在朔月离开的动静惊扰下,那团人影猛地抬起头,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铁栏,疯狂地摇晃起来,喉咙里发出不成语调的、如同野兽般的“嗬嗬”嘶吼!
透过那人凌乱肮脏的头发,以及那因极度痛苦和疯狂而扭曲狰狞的五官,依稀能辨认出一丝熟悉的轮廓——
竟是那被废去武功,交给重黎试蛊的苏云!
只是此刻的苏云,哪里还有半分人样?
他双眼赤红,布满血丝,眼神空洞而狂暴,皮肤下隐隐有诡异的黑气流动,嘴角残留着不知是口水还是血丝的粘液,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混合了腐烂与戾气的可怕气息。
重黎看着笼中状若疯魔的苏云,非但没有丝毫厌恶,反而像是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般,红唇勾起一抹满意而残酷的弧度。
“啧啧……没想到,你这废物体质,倒是个炼制噬心蛊人的好材料。经脉尽断?正好省了挣扎的力气。”
他伸出纤长的手指,隔着铁笼,虚点着苏云的方向,仿佛在操控一件玩具。
“感受到母蛊的呼唤了吗?对,就是这样……愤怒吧,怨恨吧,将你所有的不甘与痛苦,都化为杀戮的力量……”
他低声笑着,语气愉悦。
“现在的你,才算是真正有了点用处。一件……完全受我掌控的,完美杀器。”
笼中的苏云,似乎能感应到重黎的意志,嘶吼得更加疯狂,指甲在铁栏上刮出刺耳的声响,眼中只剩下纯粹的、被母蛊支配的毁灭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