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既然对方都把证物送到眼前了,他这个专业人士自然当仁不让。他毫不客气地从奚时月手中接过了玉佩,借着客厅明亮的灯光,仔仔细细地观摩起来。
触手冰凉,玉石本身的质地算不上顶级,只能说是中等偏上。
雕刻的纹样是一种简化了的兽面云纹,风格古朴,带着明显的大晏时期特征。
更让江晚宁心中一动的是,这玉佩的雕刻工艺、线条的运用,与他刚才在古墓中看到的那些石雕,乃至那黑金色棺椁上的某些纹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显然是出自同一时期的工匠之手。
不过,这玉佩的材质和品相,绝对不可能是晏临渊那个级别的人物会佩戴的。更像是……王府中高等侍卫或者贴身近侍的制式配饰。
江晚宁心中有了判断,但他并没有对奚时月和盘托出,尤其是关于古墓和晏临渊的部分。
他只是抬起眼,用一副专业口吻,言简意赅地说道:
“这玉佩呢,从形制和雕工上看,应该是大晏王朝期间的东西。不过玉料一般,做工也只能说规整,不像是王公贵族所用,更可能是……侍从或低级官吏佩戴的物件。”
说完,他将玉佩递还给奚时月,又好奇地追问了一句:
“所以,忠伯……呃,乔文忠,他是被这玉佩里的怨气给蛊惑了,才变成这样的?”
奚时月面色不变,接过玉佩收好,清冷的声音解释道:
“他是乔婉的血亲大哥,对陈家人本就心存怨怼,只是多年来一直压抑着。这块玉佩不知何故流落至此,其上附着的强烈怨念恰好成了一个引子和放大器,激发并放大了他内心的仇恨,更是赋予了他操控阴气蓄养小鬼的能力,才让他变得这般人不人,鬼不鬼。”
江晚宁了然地点点头,又想起另一个关键:
“那……那个纠缠陈家的鬼婴呢?也是他弄出来的?”
这时,宋惊澜已经用特制的绳索将昏迷的乔文忠双手缚住,将他安置在沙发上,闻言接口道:
“关于鬼婴的具体来历,以及它与乔文忠与这块玉佩的确切关系,恐怕要等他自己清醒过来,才能问清楚了。”
此时,惊魂甫定的陈家人见鬼婴已被收服,面目狰狞的乔文忠也被制服,终于敢围拢过来。
陈顺德激动得热泪盈眶,一把抓住宋惊澜的手就不停地摇晃,语无伦次地表达着感激之情。
“宋专员!真是太感谢您了!还有奚天师,小江先生!你们就是我们陈家的大恩人啊!我……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才好!”
连之前一直持怀疑态度的陈数,此刻也低着头不再吭声,脸上带着后怕和一丝羞愧。
江晚宁看着眼前这圆满的一幕,心里的小算盘又开始噼啪作响了:事情这就算是解决了吧?那是不是意味着……我自由了?不用再被宋惊澜这个煞星贴身监视了?
一想到可以摆脱宋惊澜的冷眼和压迫感,回到自己那个温馨自由的小窝,江晚宁的心情瞬间变得无比美妙,连带着看旁边冷着脸的奚时月都觉得顺眼了几分。
过了一会儿,乔文忠幽幽转醒。
在宋惊澜的审问下,他精神恍惚地交代,这块玉佩是大概十年前,突然出现在陈宅花园的草丛里被他捡到的。
自从戴上这玉佩后,他脑子里就时常出现一个模糊的声音,引诱他教导他如何利用对陈家的怨恨招引婴灵,并用自己的精血和怨气喂养它,让它变得越来越强大,去折磨陈家人。
而他自己的神智,也在日复一日的怨气侵蚀下,逐渐变得模糊和扭曲。
真相大白,宋惊澜联系了超自然事务管理局的后勤部门,很快有人前来,将依旧浑浑噩噩身上残留着不少怨气的乔文忠带走了。
按照流程管理局会先驱散他身上的怨气,然后施法洗去他关于玉佩、养鬼以及这段时间异常行为的记忆,最后会以普通人的身份,将他移交警方处理他非法潜入及危害他人安全的行为。
事情彻底了结,三人婉拒了陈顺德极力挽留的丰盛晚宴邀约,一同离开了气氛终于恢复正常的陈宅。
走到别墅区外,江晚宁偷偷瞟了一眼身旁气场依旧冷硬的宋惊澜,小心翼翼地带着试探的语气开口道:
“那个……宋专员,你看,陈家的案子现在已经圆满解决了,我……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啊?”
他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真诚又无辜。
宋惊澜闻言转头,目光先是落在江晚宁那张写满期待的脸上,随即,对上了旁边奚时月投过来的依旧冷淡却似乎蕴含深意的目光。
电光火石间,宋惊澜想起了昨晚江晚宁睡着后,他与奚时月关于鬼王现世预言的那番沉重交谈。
原本按照宋惊澜的习惯,对于江晚宁这种身份存疑又与异常事件牵扯不清的非人存在,必定是要放在眼皮子底下密切监控的。
但此刻看着奚时月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再想到那隐藏在幕后的可能远超他们想象的存在,宋惊澜瞬间改变了主意。
将这小狐狸强行带在身边,或许反而会打草惊蛇,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不如……暂时放他回去暗中观察,看看是否会有更多的线索自动浮出水面。
想到这里,宋惊澜脸上那冷硬的线条似乎柔和了微不可察的一丝,他对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江晚宁点了点头,语气出乎意料地平和。
“嗯,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你自然可以回家。记得保持通讯畅通,后续可能还会有需要你配合的地方。”
江晚宁一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他瞬间喜上眉梢,连声音都轻快了几分。
“好的好的!宋专员您放心,我随叫随到!那我先走啦!再见!”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转身,拦下一辆刚好路过的出租车钻了进去,生怕宋惊澜反悔。
坐在车里,他美滋滋地想着:太好了!终于摆脱这两个煞星了!回去之后我一定要在我的安全小窝里好好宅上几天,吃吃喝喝,绝对不要再出门惹上任何是非,远离所有跟宋惊澜、奚时月有关的事情!
当出租车终于停在自己熟悉的公寓楼下,江晚宁几乎是跳着下的车。他一路小跑着上楼,开门,反锁,动作一气呵成。
直到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感受到家中那熟悉安心的气息,他才真正地彻底地放松下来。
然而,短暂的放松后,一股更加强烈的混合着好奇、激动与一丝忐忑的情绪涌了上来。
他迫不及待地伸手,从衣领里掏出了那条贴着皮肤带着冰凉触感的小金锁。
江晚宁低头看着掌心这枚做工精致在灯光下泛着柔和金光的同心锁,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进行某种重要的仪式般,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带着几分试探又有点紧张地小声念叨起来:
“晏临渊?”
“喂?你在吗?”
“晏临渊?能听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