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触感细腻温热,让他的心都仿佛跟着颤动了一下。
随即他改抚为捏,带着点戏谑的力道,轻轻捏了捏江晚宁手感极好的脸颊软肉,打断了对方即将出口的追问,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慵懒:
“后来?后来自然是本王命不该绝,被人所救。”
他轻描淡写地带过了那段死里逃生的惊险历程,仿佛那只是不值一提的小插曲。
“养好伤后,本王便暗中联络旧部,集结各方对晏玄宸弑父杀兄不满的势力,在他那龙椅还没坐热的时候,便率兵攻入皇城,亲手……取了他性命。”
他说得云淡风轻,但江晚宁却能想象到那背后是怎样的腥风血雨步步为营。
从重伤逃亡到集结势力,再到攻破皇城手刃仇敌,这其中经历的艰难险阻生死考验,绝非他三言两语这般轻松。
见晏临渊如此简略地概括了最关键的反杀阶段,江晚宁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但也没再纠缠细节,而是将问题引向了更核心的谜团:
“那……之后呢?你既然大仇得报,权势在手,又怎么会……史书上记载是突然病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病逝二字,晏临渊脸上那惯有的慵懒笑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冰冷的嘲讽。
“这事嘛……只能怪本王自己当年眼盲心瞎识人不清。”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洞悉世情后的凉薄。
“宫变之后,炀帝子嗣凋零,除了本王,就只剩下一个年纪尚小素来以胆小懦弱示人的十三皇子晏淮安。”晏临渊叙述着。
“本王对那把冰冷的龙椅并无兴趣,只想匡扶社稷,整顿这千疮百孔的江山。于是便扶植了这位看似最无害的皇弟登基,而本王则坐上了摄政王之位总揽朝政,替他也替这大晏天下殚精竭虑。”
他顿了顿,眼底的嘲讽之意更浓。
“许是本王操劳国事太过投入,又或者是他伪装得实在太好……本王竟从未看清,在那副懦弱无能事事依赖本王的皮囊之下,藏着的也是一颗懂得隐忍擅长演戏的帝王之心。”
江晚宁的心猛地一沉,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他对你下手了?”
“一杯毒酒。”
晏临渊言简意赅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旧事。
“在一个看似寻常的宫宴之后,他亲自为本王斟的酒,口称感谢皇兄多年辅佐情深意切。”
“你就没察觉出酒有问题?”
江晚宁忍不住追问,觉得以晏临渊的谨慎和实力,不该如此轻易中招。
晏临渊又伸手捏了捏江晚宁气鼓鼓的脸,似乎很喜欢这柔软的触感,解释道:
“酒水本身无毒,毒被他亲手抹在了酒杯的边缘。而且那并非见血封喉的烈性毒药,而是一种极其阴损的慢性奇毒,服下之后并不会立即发作,中毒者会在接下来的七日之内,五脏六腑逐渐衰败,内力尽散最终生机耗尽而亡。”
江晚宁听得心底发寒,一股难以言喻的难过情绪弥漫上来。
被自己一手扶植悉心保护的亲弟弟如此算计,那种背叛的滋味,该是何等锥心刺骨?
晏临渊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继续用那种平淡的语调说着:
“等本王察觉体内异常,内力开始不受控制地流失时,已经过去了近三日。而下毒之人,以及能配制出这等奇毒的人,早已被晏淮安清理得干干净净,不留丝毫痕迹。”
他看向江晚宁,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容。
“所以,本王当时……已是必死之局,药石无灵。”
江晚宁的心跟着揪紧了。
“既然时日无多,本王便趁着最后几天弥留的时光,安排好了身后事。”
晏临渊的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轻松,仿佛在谈论别人的事情。
“命最忠心的下属,寻一处风水尚可清净安生的地方,将本王简单入葬即可。至于那葬满了虚伪肮脏之辈的皇陵……”他嗤笑一声,“本王嫌晦气。”
故事听到这里,江晚宁在为他难过之余,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关键的不合理之处:
“等等!你刚才说,周山那个是衣冠冢,是为了掩人耳目。可你又说让人把你简单安葬了……那今天那个古墓,那个棺材里为什么也没有看到你的……骸骨啊?”
他问出了最核心的疑问。如果晏临渊确实死了并被安葬了,那棺材里不该是空的才对。
然而听到这个问题,晏临渊却突然像是换了一个人,刚才还侃侃而谈的他瞬间变得吝啬起来。
他眨了眨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睛,里面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故意拉长了语调:
“这个嘛……”他凑近江晚宁,几乎要鼻尖相触,神秘地压低声音,“——保密。”
说完不等江晚宁反应过来,他周身凝实的气息瞬间消散,整个人如同青烟般化实为虚,再次变成了那副半透明的灵体状态。
“哎?!你……”
江晚宁扑了个空,对着空气挥舞了一下拳头。
只见晏临渊的身影如同游鱼般,迅捷地飘向了江晚宁的卧室方向,只留下一句带着明显敷衍和逃避意味的话语,悠悠地传了过来:
“说了这么多陈年旧事,本王也乏了,要休息了。小狐狸,你可别来打扰本王清梦。”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经彻底没入了卧室的阴影之中,仿佛生怕慢了一步就会被江晚宁缠住打破砂锅问到底。
晏临渊靠在卧室门后,无奈又宠溺地摇了摇头。
他并非故意吊江晚宁胃口,只是……关于他为何没有骸骨留存,以及他如何转变为鬼王,现在还不是全部摊牌的时候。
他害怕,怕自己在江晚宁那清澈专注的眼神和软糯的央求下,会控制不住地将所有未曾宣之于口的隐秘都和盘托出。
时候未到啊……
小狐狸,那些更深层的记忆,需要你自己想起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