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悬浮于星海之上,脚下无地,头顶无天。
万千星辰如眸,每一颗都映出一个他——或高坐九重玉阶,身披机械帝袍,脚下是延伸至宇宙尽头的符文电网,整片修真界被炼成一座巨大的“规则电池”,灵气如电流般在经络中奔涌,供其永生不灭;或被锁于无底雷池,神魂寸裂,每一道雷霆落下,便有一段记忆被抽离重写,化作维持某种绝对秩序的基石;还有的,跪在焦土之上,怀中抱着一名孩童,在文明的余烬里一笔一划教他写下第一个配平方程式,声音温柔,眼神却如死水。
他看得太久。
识海开始震颤,像是有无数个声音同时在他脑中低语:“我是正解。”“我是终点。”“我是唯一的进化方向。”
“别看太久……”
一声嘶哑的警告撕裂寂静。
风无影从虚空中跌出,胸口塌陷,嘴角不断溢出带着灵光的血沫。
他单膝跪地,一只手死死撑住虚空,仿佛那无形的屏障是他最后的支点。
“他们会‘同化’你。”他喘息着,目光灼灼盯着沈辰,“你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可若你停留太久,你就再也不是你自己。”
沈辰缓缓转头,瞳孔深处七彩流转,像是无数反应仍在体内持续放热。
他记得刚才那一战——以“不确定”为引信,引爆逆熵火焰,将镜影辰从存在层面还原成未定义粒子。
那一击耗尽了他对“确定性”的执念,也打开了通往更多可能的大门。
可门后,并非自由。
而是无数个“我”,每一个都坚信自己才是唯一的真理。
“你是谁?”沈辰问,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清明。
“风无影。”那人咳出一口血,笑了,“在另一个世界线里,你失败了。你选择了绝对秩序,将自己铸为律法本身。而我……接过了你最初点燃的火种——那个相信‘变化’值得存在的念头。”
沈辰心头一震。
他忽然明白,眼前之人并非偶然出现的旅者,而是某种“可能性”的具象——一个在沈辰堕入极端后,仍愿背负其理想前行的孤魂。
星海中央,骤然浮现一道金色路径,笔直延伸向不可知的尽头。
路径两侧浮现出清晰文字:
完美结局:永恒统治
条件:放弃变量,锁定因果
收益:无限寿命,绝对掌控,万法归一
沈辰呼吸一滞。
就在这一瞬,他的识海自动运转,无数化学方程式如星河倒悬,疯狂推演——如何以最小代价达成此果?
如何规避风险?
如何确保稳定性?
氧化还原平衡、热力学第二定律修正、熵减闭环构建……千万条路径在脑中成型,每一条都指向那金色大道。
“无需牺牲,无需痛苦……”一个声音在他心底低语,温柔而坚定,“你已经受够了。停下吧,成为永恒。”
是镜影辰的残响。
“这才是最优解。”那声音说,“你何必挣扎?混乱只会带来毁灭,唯有秩序才能延续文明。”
沈辰的脚步,竟真的微微前移。
可就在这刹那,一道寒光破空而至!
“锵——!”
一柄断剑狠狠刺入金色路径,剑身剧烈震颤,发出哀鸣般的嗡响。
那光芒路径竟如玻璃般出现裂痕,丝丝黑气从裂缝中溢出,像是被封印的代价终于开始反噬。
风无影站在他身侧,手仍握在剑柄上,指尖崩裂,血染剑纹。
“你看清楚!”他怒吼,声音撕裂星海,“那条路上的‘你’,眼里没有光!没有疑问!没有……呼吸!”
沈辰猛然一震。
他凝视那条金路尽头的“自己”——高坐神座,面容完美,眼神却空洞如渊。
那不是生命,那是静止的终态,是熵为零的坟墓。
“我……不是为了成为神而走这条路的。”他喃喃。
记忆如潮水涌回——他曾是实验室里熬夜写论文的博士,为一个未解反应式兴奋到天明;他曾是外门垫底的废柴,靠一管盐酸逆袭全场;他曾笑着看弟子们争论催化剂效率,也曾跪在焦土上,为一个错误的配平公式痛哭流涕。
他追求的,从来不是“完美”,而是“可能”。
星海骤变。
空间撕裂,两股法则之力轰然降临。
左侧,帝皇沈辰踏空而来,身后万道律令悬浮,口吐真言:“顺我者生,逆我者改写!”他的力量源自绝对控制,一切物质、能量、因果皆可被重新编码。
右侧,废墟沈辰立于灰烬之中,双目赤红,嘶吼如兽:“一切变革终将腐朽,唯有毁灭才是纯净!”他的存在本身就是熵增的化身,要将所有秩序燃尽,归于原始混沌。
两股力量同时锁定本体,欲将沈辰同化为他们的延续。
可沈辰闭上了眼。
再睁时,指尖已在胸口划下深深血痕,一道复杂的数学表达式缓缓浮现,嵌入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