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裂纹如蛛网蔓延,碑文开始闪烁,仿佛系统正在疯狂重启逻辑判定模块。
虚无者第一次,微微蹙眉。
“不可能……”他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你……用了‘非存在之力’?”
沈辰睁开眼,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刚才的运算几乎撕裂了他的意识,更严重的是,他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感”又稀薄了一分——现实锚定正在加速崩解。
他低头,发现自己的左手小指,已经近乎透明。
可他没有停下。
“你说秩序……”他缓缓站起,声音平静却带着穿透力,“可你从未定义过,什么是‘序’。”
他抬起手,指向审判碑,仿佛在宣读最终判决:
“当一个系统试图用自身规则审判自身时,它就已经,不自洽了。”
话音落下,碑体轰然震颤,表面裂纹骤然扩张,一道道黑色电光在碑面游走,仿佛系统正在崩溃边缘挣扎。
远处,墨痕残魂死死盯着沈辰那近乎透明的手指,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共鸣……必须共鸣……”他喃喃,目光猛然转向某处虚空,仿佛在呼唤谁,“若再不行动……他就再也回不来了。”沈辰睁开眼的刹那,时间仿佛重新开始流动。
风声回归,尘埃坠落,凝固的剑气碎屑如雪纷扬。
那通天石碑仍在,却已布满裂痕,漆黑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银蓝火纹,像是某种古老程序正在被强行覆盖。
他的视线模糊了一瞬——不是视觉的模糊,而是“看见”本身在动摇。
世界在他眼中分裂成两层:一层是现实的残影,山河破碎、血气弥漫;另一层,则是纯粹的数据流——原子排列、能量梯度、法则语义场的波动曲线。
而就在这濒临崩溃的边缘,一道温热的牵引自手腕传来。
低头望去,一缕猩红如活物般缠绕其上,细若发丝,却坚韧无比。
那是血引,源自玄璃残魂的手,也源自千百年前那个雪夜里的誓言。
记忆如潮水倒灌。
——风雪中,她背着受伤的他穿越禁地,足印染血,身后追兵如鬼影;
——火海里,她将最后一道护心符塞进他怀中,自己转身冲向阵眼,身影在烈焰中化作飞灰;
——玉简焚心那一夜,她在魂灯将熄时写下遗言:“若天地不容你,我便与你同焚。”
这些片段本属于墨痕与玄璃,可此刻却在他脑海中炸开,仿佛他亲身经历过那一次次诀别、一次次燃烧。
情感不再是旁观的数据,而是成了反应炉的催化剂,猛烈地冲击着理性与逻辑的边界。
“双频共振……”沈辰喃喃,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原来如此。科学构建模型,但只有情感,才能让模型‘活着’。”
墨痕残魂悬浮半空,刀锋般的面容第一次泛起波澜。
他死死盯着沈辰那只近乎透明的手指,嘶吼:“共鸣他!不要怕失控!只要他还记得‘她’,只要他还痛——他就还没被世界抹去!”
玄璃残魂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划破虚无,以残存魂力为引,血线牵引,与沈辰腕上血痕相接。
刹那间,两种频率的波动在空中交汇——一个是冰冷精密的科学律动,一个是炽烈灼痛的情感脉冲。
两者本该冲突,却因共通的“执念”而达成共振。
扰动强度瞬间突破临界。
沈辰感到胸腔中的反应炉轰然一震,银蓝火种不再是被动燃烧,而是主动喷发。
一杆笔,凭空凝成于掌心——通体由晶格键合而成,笔尖流转着σ键的稳定光辉,笔杆却缠绕着无数细密的红色纹路,那是情感应力的具象化,是记忆与执念的拓印。
他抬笔,对准审判碑。
空气被撕裂,不是因为力量,而是因为“书写”这一行为本身,已构成对法则的挑衅。
每一个字的落笔,都是在重构世界的底层代码。
“存在即合理,合理可重构。”
八字成文,字字落地生根。
银蓝火焰自字符边缘蔓延,如同活物般攀上石碑。
那火焰不焚物质,只焚“定义”。
碑文“凡逆秩序者,皆归虚无”开始扭曲、褪色,最终崩解为无数闪烁的法则碎片,如星尘般被沈辰体内反应炉吞噬。
虚无者终于动容。
黑袍无风自动,他的轮廓第一次出现裂痕,仿佛影像信号不良。
他低语,声音不再绝对:“变量……开始制定规则了。”
可就在这一刻,沈辰身形猛然一晃。
嘴角溢血,身形虚化,整个人像是被抽离了半息的存在。
他低头,发现左手已近乎透明,连骨骼都只剩下淡淡的轮廓。
现实锚定,正在加速剥离。
他闭上眼,呼吸渐缓,仿佛在适应某种新的状态——
一个不再完全属于这个世界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