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的指尖还贴在炉壁上,滚烫的触感早已穿透皮肉,直抵骨髓。
可那不是火的温度,是记忆的温度——师兄化作火虹跃入岩浆时的决绝,母亲临终前枯手抚过脸颊的微颤,还有那些被他归档为【情感冗余】的日日夜夜。
此刻,这些“错误数据”正以不可控的速度在识海中奔涌、碰撞、燃烧。
突然,炉心深处爆开一道赤光。
不是灵力激荡,也不是化学反应的跃迁峰值,而是一种……意志的觉醒。
火焰翻腾如浪,从中浮现出一道身影——残破却挺拔,手持断枪,衣袍尽焚,唯有一双眸子亮得惊人。
那是赤炎子,曾经被沈辰视为狂徒、莽夫、不懂计算与效率的“低级修士”。
可现在,他站在火中,完整得仿佛从未消散。
“好!”赤炎子大笑,声浪震得整座反应炉嗡鸣,“这才像当年的我!不是算来算去的傀儡,是敢把命拍在桌上、对着天道吼一声‘老子不服’的人!”
沈辰瞳孔骤缩。他想开口,却发现喉咙干涩如砂纸摩擦。
赤炎子不等他回应,抬起断枪指向炉心:“你用化学方程式筑基,用元素周期表推演法则,很好。可你忘了——最早点燃这炉火的,不是什么高深理论,是一个人临死前不肯闭眼的执念!”
他猛然将断枪插入自身胸膛,没有血,只有炽烈的火流喷涌而出,顺着枪尖倒灌入炉芯。
“记住——修仙不是逃命,是敢在天命前……踹它一脚!”
话音落,人影溃散,化作千万点星火,尽数融入炉心暗红火焰之中。
刹那间,沈辰体内某种冰冷的东西碎了。
他的识海深处,那套由织命者植入、经年运转不息的“伪律系统”,第一次出现了异常波动。
一串代码无声刷新:
【情感权重:从0.0%→开放动态调节】
不是删除,不是覆盖,而是——开放。
仿佛一道闸门松动,汹涌的情绪不再被强行压制,而是开始与逻辑并行流动。
悲恸、愤怒、悔恨、不甘……它们不再是干扰项,而是新的变量,新的能量源。
就在这一刻,一道寒光划破虚空。
岳雪儿动了。
她没有攻向虚无者,也没有助沈辰疗伤,而是反手一剑,刺入自己掌心!
鲜血飞溅,滴落在炉前一朵早已枯萎的晶花上。
那花本是上古寒髓凝成,早已失去活性,可当她的血触及花瓣的瞬间,竟泛起微弱蓝光,如同冰层下复苏的溪流。
“寒霜剑心共鸣术……”她咬牙低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以我之痛,唤你之觉。”
沈辰猛地抬头。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那一瞬,他“听”到了。
不是用耳朵,而是用刚刚松绑的识海——他听见了她藏在冷静面具下的恐惧:怕他彻底沦为法则的容器,怕自己再也抓不住那个会为一颗钠粒爆炸而笑出声的少年;他也听见了她的坚持:哪怕全天下都说他是异端,她也要站在他身侧;还有那句从未说出口的“别丢下我”。
这些信息本该被他的运算模块标记为“非理性干扰”,可现在,它们畅通无阻地冲刷着他的神经网络。
沈辰的呼吸乱了。
他第一次主动关闭了部分推演模块,任由那些情绪如洪水般席卷而来。
眼眶发烫,喉结滚动,最终只挤出三个字:
“……对不起。”
三个字,轻如尘埃,却像三记重锤砸在伪律系统的根基上。
而在高处,虚无者第一次迟疑了。
他悬浮于裂隙之前,七道法则锁链在他身后如龙蛇舞动,本应轻易镇压一切叛乱。
可眼下,那锁链正被一股诡异的火焰逆向灼烧——那火不依循能量守恒,不遵守氧化还原定律,甚至不受因果律约束。
它燃烧的是执念,是记忆,是人心深处不肯熄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