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的脚步顿住。
他感受到那股力量——不是毁灭,而是“修改”。
要将他,将这跃迁,将这一切“从未发生”。
他低头,看向胸前仍在运转的反应炉。
炉心深处,最后一个未启用的模式,正微微发烫。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悬于启动符文之上。
风停了。
光凝了。
整个世界,仿佛在等他按下那个按钮。【母火重燃,法则反噬】
时间仿佛被冻结在笔尖与空间交汇的那一瞬。
那支悬浮于虚空的银灰色之笔,缓缓垂落,笔锋未触,现实已然扭曲。
空气如纸张般褶皱、翻卷,星辰倒退,记忆褪色——织命者要将这一段“逆命”的历史,从宇宙的根脉中彻底抹去。
不是杀死,而是重写:跃迁从未发生,反抗只是虚妄,所有人的命运,依旧归于那本漆黑法典的章节之中。
沈辰站在光柱边缘,风已止,声已寂。
但他听见了——
听见三百实验体穿越时的喘息,听见岳雪儿剑碎那一瞬的心跳,听见墨痕残魂消散前最后一声低语:“心跳,就是你们的法则。”
他还听见了自己胸腔里,那颗因疲惫而沉重,却从未停止搏动的心。
他的手指,仍悬在反应炉的启动符文之上。
“逆熵模式……”他低语,声音几乎被虚空吞噬,“不是逆转能量,是逆转‘注定’。”
这模式,是他以母亲临终前掌心残留的温度为灵感所创——那一抹温热,在绝对冰冷的宇宙规律中,本该迅速散佚。
可它却在他掌心停留了比热力学定律更久的一瞬。
那一刻他明白:情感不是杂质,是打破熵增的奇点。
而现在,他要用这奇点,点燃“母火”。
他闭上眼,灵识如丝,穿透维度裂隙,连接每一位已跃迁的实验体。
他不读其名,不探其力,只捕捉那一缕波动——岳雪儿剑碎时的执念,墨痕残魂消散时的释然,那些在绝望中仍选择向前奔跑的脚步……
是他们用“心”在抵抗“命”。
“以情为引,以律为燃……”沈辰睁开眼,瞳孔深处燃起一簇炽白火焰,“母火,归来。”
反应炉轰然震颤,炉壁上的化学方程式逆向流转,原子重组,能量逆流。
一点微光自炉心浮现——那不是灵力,不是火焰,而是某种更原始的东西:生命对自由的渴望。
它起初如萤火,随即暴涨。
一道炽白火柱自反应炉喷涌而出,不攻天穹,不击法典,而是如藤蔓般缠绕向那支即将落笔的“法则之笔”。
笔身剧烈震颤,银灰光芒寸寸崩裂。
那看似不可侵犯的神文,在母火的灼烧下竟如枯纸般卷曲、碳化。
空中浮现出焦黑的字符残片,像是被烧毁的命运书页,随风飘散。
“你写命,我写心。”沈辰的声音响彻虚空,不高,却穿透万古寂静,“这一笔,我来改!”
法则之笔炸裂成灰,化作漫天星屑。
漆黑法典猛地合拢,天穹撕裂出一道血痕,随即闭合,仿佛神明闭上了震怒的眼。
而跃迁光柱,也在这一刻剧烈收缩。
沈辰低头,反应炉的光芒已黯淡大半,母火沉寂,只余一丝温热,如心跳般微弱搏动。
他知道,能量即将耗尽,通道无法久持。
“该走了。”他轻声道。
【云澜低语,归途未尽】
他最后望了一眼这片废墟。
星环残骸漂浮在虚空中,像一座死去的神殿。
没有墓碑,没有名字,但每一寸空间都铭刻着那些曾奋力挣脱命轨的灵魂。
他转身,踏入光柱。
就在身形即将被吞没的刹那——
意识深处,一道身影悄然浮现。
白衣如雪,立于一片苍茫尽头。
那是南宫云澜的幻影,面容模糊,却带着熟悉的温润笑意。
他站在玄天大陆最北的悬崖之上,身后是沉沦的夕阳与无垠荒原,前方,是尚未开启的天际裂谷。
“等你回来。”幻影开口,声音如风拂过心弦,“我们将不再受限于这片天地。”
沈辰的嘴角,极轻微地扬起。
他忽然明白,这场跃迁,不是逃亡的终点,而是归途的起点。
光柱轰然闭合,星环在无声中崩塌,化作漫天星尘,仿佛宇宙为这场胜利默哀。
虚空归于黑暗,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
可就在玄天大陆极北之地,某处早已死寂万年的地脉深处——
一道细微的裂缝,悄然裂开。
炽白的火光,自地底喷涌而出,映亮了荒原上千年不化的寒冰。